游客。所有人都在讲英语,甚至包括法国人。出租车把他们从雅典机场或酒店直接送到码头。他们都很有礼貌,又迷人又聪明。比方说那对夫妇,都很苗条,看起来五十来岁,也许实际年龄要再大点,穿着舒适浅色棉麻,男人在玩钢笔,女人挺直背脊地坐着,却又显得很轻松,好像专门练过放松技巧。再比方说那个年轻女人,隐形眼镜让她双眼更有神采,她在做笔记,左撇子,字迹很大,边角圆润,还喜欢在空白处画∞。坐在她后面是对男性情侣,衣着讲究,修饰得丝不苟,其中位戴着样式滑稽墨镜,俨如埃尔顿·约翰。窗边坐着对父女,他们自介绍时立刻澄清关系,那个男人大概很怕被误会自己和未成年人有染,女儿总是穿黑色,头发剃得很短,几乎是剃光,涂成黑色嘴唇微微噘起,泄露出无法克制鄙夷之情。还有对瑞典夫妻,两人都是灰白头发,看起来很谐调,显然就是名单上鱼类学家——凯伦在预先收到报名表里就注意到这种身份。两位瑞典学者很稳重,彼此非常相像,倒不是说他们天生就像,而是多年婚姻生活所造就,肯定是花番功夫才努力达成默契。还有几个年轻人是第次坐邮轮,似乎到现在还举棋不定:古希腊讲座是不是适合他们?“探秘兰花神秘王国”或“世纪之交中东装饰艺术”会不会更好玩?坐在这个以柑橘开场、旋即长篇大论老人面前——真是他们在这条船上最佳去处吗?凯伦视线在红发青年身上多停留会儿,他皮肤细腻白皙,牛仔裤腰松松垮垮地搭在胯骨上,正在摩挲蓄好多天浅金色胡茬。她觉得他看起来像德国人。英俊德国男人。还有十几个听众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教授,保持安静。
这是新出现思考方式,凯伦心想,不再信赖书籍、教科书、报纸、论文和百科全书里文字——这种方式在学术研究过程中已被滥用,现在只会让大脑打饱嗝。把任何结构——哪怕最复杂结构——拆分成基本要素所带来轻松感令这种方式堕落。好像,把每种考虑不周观点归纳为荒谬悖理寥寥数语,每隔几年就采用批崭新又时髦语言,就能无所不能——俨如随身折叠刀最新主打款:能开罐头,能处理生鱼,能诠释长篇小说,还能预见中非政治局势走向。这种思考方式就像打手势猜字谜游戏,像用刀叉那样搬弄引文和互文参考资料。种既理性又散漫,既寂寞又贫瘠思考方式。好像通晓切,甚至包括它并不真正理解事物,但又能迅猛推进思考方式——如同拥有智能、迅速而无限激发电子脉冲连通所有事物,确信万物之间必有深意,哪怕们还不能知道那究竟是什意义。
教授开始阐述波塞冬这个名字来历,语气激昂,极富感染力。凯伦扭头望向海面。
每次讲座之后,他都要她肯定自己讲得很好。回到套间后,为晚餐更换正装时,她把他拥到怀里,他头发闻起来有点甘菊洗发水香味。现在,他们装扮新:他穿着深色轻薄外套,戴着他最喜欢老式围巾,她穿着绿色丝绒长裙;他们站在狭小客舱里,面朝窗户。她把小杯红酒端给他,他抿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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