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这才声色俱厉地叫起来。清显依然伫立着开始念写在长卷纸上遗书……
遗书
当侯爵老爷看到此信时,蓼科早已离开人世。蓼科罪孽深重,惟以死谢之。然在贱命终结之前,为忏悔罪过,不惜舍命谨呈言,是所至祷。
惟因蓼科之懈怠过失,致使绫仓家聪子小姐近有珠胎暗结之征兆,不禁惊惧万状。虽劝其尽早处置,然拒不应承。虑及时迁则事大,乃独断向绫仓伯爵老爷禀报原委。然伯爵老爷惟有“这便如何,这便如何”之叹息而已,未作任何决断。时间越长,处置越难,恐酿成国之大事。此虽本由蓼科之不忠所致,事已至此,乃斗胆舍身,恳求侯爵老爷相助,别无他法。
虽察侯爵老爷未免嗔怒,然尚望明鉴贤虑,小姐梦兰乃家内之事,万勿外泄。老身死而不悯,于九泉之下,恳请拜托小姐之事。敛衽恭谨。
伫立在半开着门边上。
“把门关上。”
侯爵依然俯身看着绿色球台,脸上映带着些微淡绿,所以清显看不出他脸色。
“你念下。这是蓼科遗书。”
侯爵终于直起身子,用球杆指着窗边小桌上封信。
……清显念完以后,连刚才发现遗书里没有提及自己名字而产生瞬间懦弱安心也抛到脑后,抬起眼睛,看着父亲,若无其事眼神里隐藏着种无形企盼。但是,他感觉到嘴唇干燥,太阳穴发烧,剧烈跳动。
“念完吗?”侯爵说:“然尚望明鉴贤虑,小姐梦兰乃家内之事,万勿外泄。这段也念吗?和绫仓家怎亲近,也不能说是家人啊。而蓼科竟敢这说……你有什要申辩吗?要是有话,就在祖父肖像画面前说出来!如果推测不对,向你道歉。作为父亲,本来也不愿意这样推测。实在应该鄙弃。应该鄙弃推测。”
从来没见过平时散漫乐观父亲这可怕,又这伟大。侯爵背对着祖父肖像画和日俄大海战绘画站着,急噪地用球杆敲打着手掌。
日俄战争巨幅油画描绘日本海大海战时日本军舰正在掉转舰头情景。画面大半部分是大海暗绿色波涛。晚上看这幅画时候,由于波涛部分在灯光下不甚分明,就与昏黑墙面融为凹凸不平黑块。但是在白天看,沉重阴郁绛紫色波涛叠荡翻卷,激浪腾空,在暗绿色远处层叠着明亮色彩,浪头飞溅着白色浪花,然而在这充满北方大海狂,bao激情性格奔腾咆哮海面上,也有正在掉转船头舰队划出柔和光亮宽敞水痕。整个画面气势雄伟,海面上纵向排列舰队,所有浓烟向右边飘荡,天空笼罩在如同北方五月嫩草样清冷淡青色里。
与日俄战争绘画相比,祖父肖像画在身穿大礼服威严倔强中透出和蔼慈祥性格。令人觉得即使现在也不会声色俱厉地训斥清显,而是带着温和威严,谆谆教导。清显觉得要是自己面对祖父肖像,切都会毫无保留地向他倾诉。
清显拿过信,感觉到双手颤抖,反问道:“蓼科死吗?”
“没死。被救活。正因为没死成……才简直是岂有此理。”侯爵说。
侯爵极力控制自己情绪,不向儿子走去。
清显显出犹豫样子。
“还不快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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