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肤色白皙青年满脸通红、嗓音沙哑地呼喊着。真没看出他那稍稍女性化高雅气质中,竟然还潜藏着如此这般壮怀激烈。悟净大为震惊,对着他那对美丽而又激越眼眸看出神。悟净觉得,这个青年话语,像支支神圣利箭,射入自己灵魂深处。
“们所能做,仅仅是敬爱神灵,厌恶自己而已。有些人自以为是什独立本体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简直是可笑至极!说到底,们还得以整体意志为自己意志,为整体,仅仅是为整体而活下去。只有与神合二为,才能成就灵魂。”
这确实是发自灵魂深处神圣而睿智声音,对此,悟净是毫无疑虑。但是,他也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如今如饥似渴地追求,并不是这种神圣声音。这种金玉良言确实如同剂良药,然而,将治疗疖子药推荐给疟疾病人,又有什用呢?
就在那四岔路口不远处路边,悟净发现个丑陋不堪乞丐。这是个形容可怕佝偻者,五脏六腑被高高躬起脊椎骨吊起来,头顶落得比肩膀还低,下巴藏到肚脐眼下面。从肩头到后背还长满又红又肿疖子,已经开始溃烂。见此情形,悟净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深深地叹口气。不料悟净叹息被这个蹲着乞丐听到。他脖子转动不灵,故而仅将对浑浊红肿眼睛朝上翻翻,露出仅剩颗长门牙,咧嘴笑。然后,他甩动吊着两条胳膊,踉踉跄跄地走到悟净脚边,朝上望着他
天,坐忘先生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坐着悟净,问道:
“你还在这儿?”
悟净十分恭敬地回答说自己又等五十天。
“五十天?”
坐忘先生用他那惯常做梦般眼睛望着悟净,声不吭地就这看。过会儿,他张开厚厚嘴唇说道:
“衡量时间长短尺度,仅仅是有所感受者实际感受罢。连这点都不懂家伙,就是十足蠢蛋。听说人类世界里出现衡量时间长度器械,恐怕只会给将来带来巨大误解吧。大椿之寿,朝菌之夭,又有什长短之分呢?所谓时间,只是们头脑中个装置而已啊。”
说完这话,坐忘先生又闭上眼睛。悟净知道,不过上五十天,他是不会睁开眼睛。于是他便恭恭敬敬地对坐忘先生鞠个躬,走。
“怀有恐惧之心吧,凡夫俗子们!然后,相信神灵吧!”
个青年站在流沙河最最热闹四岔路口,高声叫道。
“要知道,们那短暂生涯,是处在其前与其后都浩渺无边‘大永劫’之中。要知道,们所居住狭窄空间,其实是处在们对其无所知,它也对们无所知,广袤无垠之中。有谁,能不为自己渺小而感到战栗呢?说穿,们都是被铁链拴住死囚犯。每个瞬间,都有那几个在们面前被处决。们毫无希望,仅仅是等着挨刀而已。时不待啊。难道只有靠自欺骗和酩酊大醉来度过这段短暂时光吗?被诅咒胆小鬼们!难道你们还想在这段短暂时光内,凭借着可悲理性而自恋不已吗?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狂徒!你们这点贫瘠理性与意志,是连打个喷嚏都左右不。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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