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忘却高官,以及明明具备看破臣下阿谀奉承聪明才智,却不愿倾听忠言、解真相君王,是多不可思议。不,也没什不可思议。他十分清楚,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可尽管他心里明白,但依旧难以改变极度厌恶之感。
此人虽只是名下大夫,由于也参与朝堂议事,故而也受到天子垂问。于是,他便直截当地称赞。他说:
“臣观平生,事亲以孝,交友以信,常奋不顾身以殉国之急,颇有国士之风。如今不幸战败,平素唯念全躯保妻子之臣,便夸大歪曲其失误,蒙蔽圣聪,实在是遗憾之至。此次出兵,率不足五千之步卒而深入敌后,令匈奴数万之师疲于奔命,转战千里,直至矢尽道穷,全军张空弩冒白刃,犹自死战不已。正所谓得部下之心而力死报之,虽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虽说战败,然其英勇善战之事迹已足以彰显天下。依臣愚见,不死而降虏,抑或有意潜伏胡地,伺机报汉亦未可知。……”
番话说得群臣震惊不已。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世上还有敢说这话人。他们惊恐地偷窥着太阳穴直跳汉武帝,想象着这个竟敢称他们为“平素唯念全躯保妻子之臣”家伙下场,不由得暗自好笑。
等到这个不顾前后家伙——太史令司马迁从君前退下之后,“平素唯念全躯保妻子之臣”之中,就有人上前揭发司马迁与亲密关系。还有人声称,太史令司马迁因故与贰师将军李广利有隙,他如此盛赞,无非是为贬低先于出塞却无功而返贰师将军。总之,大家致认为,区区个执掌星历卜祀太史令,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实在是难以容忍,从而导致个离奇结果:司马迁竟然先于家属而获罪。
翌日,司马迁便被交付廷尉,判处宫刑。
在中国,自古以来,肉刑主要有黥、劓、剕、宫四种。到汉武帝祖父汉文帝在位时候,这四种刑罚中三种已被废除,唯独宫刑被保留下来。所谓宫刑,是种将男人变得不是男人奇怪刑罚。该刑也称为“腐刑”。这个名称由来,有人说是因为受刑后,创口会发出腐臭味。也有人说是由于受过此刑男人就不中用,就跟腐木结不出果实样。遭受此刑人被称为阉人,自不待言,宫中宦官,大多皆属此类。司马迁所遭受刑罚,偏偏就是这种宫刑。对于身处后世辈而言,作为《史记》作者,司马迁自然是大名鼎鼎;可在当时,作为太史令司马迁,仅是区区个文笔小吏而已。若论其头脑之清晰明辨,那倒是确凿无疑。可他对于自己头脑又过于自信,非但不善于与人交往,并且旦与人论辩就绝不甘居下风,是个出名既桀骜不驯又乖僻古怪家伙。因此,他遭受宫刑,竟无人感到惊疑。
司马家原本是周朝史官。后来去晋国,又出仕秦国。至汉代时,第四代司马谈侍奉汉武帝,在建元年间任太史令。这个司马谈,就是司马迁父亲。他在所专长律、历、易[5]之外,还精通道家教义,又博采儒、墨、法、名等诸家学说,融会贯通,将其统统转化为自己学问。他对于自己头脑和意志有着绝对自信,而这种自信又原封不动地传给他儿子。在训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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