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令他惊讶是,菲利克斯哭起来,他试图安慰他。「菲利克斯,」他说,笨拙地伸出隻手揽住他肩膀。他假装自己是威廉,可以想都不必想就完全明白该做什麽、说什麽,「切都会好起来。跟你保
斯「你好吗」,他会犹豫著回答「嗯——很好?」)。但他从来不会提出自己问题。当他问菲利克斯会不会用德语或拉丁语讨论特定主题时,菲利克斯会耸耸肩咕哝著,手指又往上朝鼻子移动。每次补习完毕,他在门口和菲利克斯挥手道别时(菲利克斯无力地举起隻手,然后又垂头丧气地转身进门去),他总有个印象,觉得他从没离开过这栋房子,从不出门,也没有朋友来找他。可怜菲利克斯,他名字本身就是种嘲弄[7]。
上个月,有天贝克先生要求他上完课后跟他谈下,于是他和菲利克斯道别后,跟著女佣来到书房。他那天觉得自己腿跛得特别明显,而且他直很不安,觉得(他常常这样觉得)自己像在狄更斯小说改编戏剧裡扮演贫寒女家庭教师角色。
他本来以为贝克先生会很不耐烦,甚至生气,但是菲利克斯在学校成绩进步很多,所以他也准备好在必要时为自己辩护(贝克先生付家教酬劳比他预期高很多,这些钱他也计划好要怎麽用),结果贝克先生只是朝他书桌前那张椅子点个头。
「你觉得菲利克斯哪裡有毛病?」贝克先生问他。
他没预料到这个问题,于是想会儿才回答:「先生,不觉得他有哪裡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说,「只是觉得他不……」快乐,他差点这麽说。但什麽是快乐?除那是种奢侈、种不可能持续状态,太难用语言来表述,或许这也是它无法持续部分原因?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办法定义快乐:当时只有悲惨、害怕,或是不悲惨也不害怕,而后者状态就是他唯需要或想要。「想他很害羞。」最后他说。
贝克先生咕哝声(这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答案)。「不过你喜欢他,对吧?」他问他,带著种奇特、脆弱绝望,让他忽然觉得好难过,为菲利克斯难过,也为贝克先生难过。当父母亲就是这样吗?当个有父母亲孩子就是这样吗?这麽不快乐,这麽失望,这麽多期望无法表达、无法实现!
「那当然。」他说。贝克先生叹口气,把支票交给他,而之前都是由女佣在他离开时递给他。
下个星期,菲利克斯不想弹他指定曲子。他比平常还要没精神。「想弹别吗?」他问。菲利克斯耸耸肩。他想想:「要弹给你听吗?」菲利克斯又耸耸肩。但他还是弹,因为这架钢琴很美,有时他看著菲利克斯手指抚过那光滑、精緻琴键,很渴望能独自坐在钢琴前,双手尽情在琴键上迅速地移动。
他演奏海顿《D大调第五十号钢琴奏鸣曲》,这是他最喜欢作品之,而且轻快愉悦,他觉得弹这首可以让两个人都开心点。可是等他弹完,那个男孩还是沉默地坐在他旁边。他觉得羞愧,既为海顿这首曲子明显而夸张乐观,也因为自己忽然这麽放纵。
「菲利克斯,」他说,然后又停下。在他旁边菲利克斯等待著,「有什麽不对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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