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怔住——他以为那挨批是自己,谁知是小楼出事。
小楼只觉无妄之灾,又气又急,脖子粗,连忙站起来自辩,理直气壮:
“咱们唱戏,谁不知道只有‘卯上’,才能发挥水平?给杨子荣卯卯劲,好烘托他呀。台上这二亩三分地,比着来才出好庄稼,咱们错?……”
“段小楼,你种过地?你是无产阶级农民?你配打那样比喻?——”
小楼张口结舌,又项新罪名?
但这不是向以来学习。
剧团书记慷慨陈辞:
“咱剧团演是g,m样板戏,不是旧戏,不能像旧社会般,灌输迷信,散播毒素,标榜身价——”
书记瞥小楼。他不知就里,只稳当坐着,又瞥小四,小四若无其事。他便继续往下说:
“最近,有人在闹个人英雄主义,演土匪,念白震天价响,淹没正面人物光辉形象,这是在演译江青同志亲自领导加工修改‘智取威虎山’时,抵触无产阶级文艺路线立场问题。”
。
他决意不理会门外伉俪。他才不需要劝慰。切肤、撕皮,是自家之疼。
蝶衣缓缓地,用把好剪子,先剪绣鞋,再剪戏衣。满院锦绣绫罗,化作花飘柳荡。任从小楼又急又气,他无言以对。
个人,把火,疑幻疑真。他亲自,手挥目送,行头毁于旦,发出嘶嘶微响,瞬即成灰,形容枯槁,永难缀拾。……
他痛快,觉得值!
他呆站着。冷汗汇流成河。
那高个子,下子矮半截。
他厉声喝:
“段小楼!”
小楼越听越不对劲,冷汗冒身。山雨欲来风满楼。末终于正面把他给揪出来。
“你认识自己问题严重性吗?你对大伙说说你居心何在?”
全体人员起望向段小楼。
喉头干涸,苍白脸异样地红。——就是不交!情愿烧掉也不交!
辜负师哥关怀,他不听他。若果他个人来劝,他也许打开门,容他加入,二人赏火去。他有伴儿,就拒诸门外算。
微风吹卷,蝶衣嗅到空气中苦涩而刺鼻味儿,戏衣有生命,那是回集体火葬。
——但,不过回小火。
今天,剧团全体人员在会议室上学习班,学习毛主席对文艺界批示。人人都是解放装,再无大小角儿分野,庄严肃穆认真地坐好,手持本语录,本记事部,这是向以来“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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