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必然吗?
要不由人家毁灭,要不自己亲手毁灭
无路可逃。
两人来至蝶衣宅外。小楼拍打着门。
“师弟,开开门!”
菊仙也帮个腔:
“蝶衣,俩有话劝劝你。”
“别怕。有。”
菊仙蹲着包裹红裳,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小楼,你不会不要吧?”
小楼没回答。他拿起瓶二锅头,倒入碗中,大口喝。碗儿啪声放下,酒溅洒点。菊仙站起来,也端碗喝口。小楼把心横:
“要!马上要!”
“小楼,这阵很慌,拿东忘西。又怕你……,又怕……”她喃喃地言辞不清。忙乱地,解着小楼衣扣。小楼解着她。
她心忐忑跳好几下。
当夜,就“自动自觉”。
那时势,每个人虽在自己家中,越发畏缩,竟尔习惯悄悄低诉,半俯半蹲,正是隔墙皆有耳,言行举止,到耳语地步。
旧戏本,脸谱图册,都页页撕下,扔到灶里烧掉。行头,戏衣,顺应号召,要上缴。跟着大队走,错不到那儿去。
好好中国,仿佛只剩下两种人民——“顺民”,和“,bao民”。没有其他。
种劣迹。
程蝶衣和众生旦净末丑,充当“众”老百姓,他仍是不欺场地做着本分,那索然无味本分。
杨子荣在争斗:“八大金刚,无名鼠辈,不值提——”
段小楼,他运足霸腔,身为歹角,金刚之,于舞台个方寸地,句啸号,声如裂帛地吼:“宰这个兔崽子!”
台下观众如久违故人,鼓起掌来,时忘形,还有人叫好:
原来蝶衣在院子中晾晒行头戏衣,把自己埋在片奇花异卉,云蒸霞蔚之中,数天不曾表态。已是最后关头。他不交,人家也来封,派征抑或认捐,反正是“分手”之日。
他听得两口子在门外,焦虑而关怀,告诉他句话:
“运动来!”
“运动?”
他不清楚这是什。外面戏究竟演到那折呢?他们指是鹿还是马?都说“从此”不再唱旧戏,切都无用武之地。
菊仙含着泪,很激动:
“——想再生个孩子,也——来不及!”
因着恐惧,特别激情,凡间夫妻,紧紧纠缠,近乎疯狂。只有这样,两个人亲密靠近,融成体,好对抗不详明天。
不是二锅头醉意,是野兽咆哮,要依靠原始交合撞击,来掩饰不安和绝望。逃避现实。
运动来。
末,菊仙捧出她珍藏。是她嫁衣。小楼见她趄,不舍,便手抢过来。
菊仙问:
“这?你说——”
“交什?”小楼从床底下抽出张塑料布:“你把它包好,藏到水缸底下去。没事,新娘子嫁衣,舍得你也舍不得!”
“怕呀。”
“好!这才是花脸正宗!”
“真过瘾呐!”
杨子荣下句唱是什?大伙不关心。小四照样唱,脸上闪过丝不悦。蝶衣没发觉。小楼也没发觉,享受着久违采声,劲儿来。
得好好唱。对得起老婆对得起自己这半生艺吧,只要功夫到家,搁在那儿都在。死戏活人唱,就是这道理。
菊仙在上场门外,瞧,戏外有戏。玲珑心窍女人,世道惯见女人,恰恰与小四那复杂眼睛打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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