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厅里传来阵声音,拖得长长,逐渐消失。这是调音师忘下音叉,他[63]正拿着敲呢。又响声。他把它悬空拿着,这次它发出颤音。你听见吗?它发出颤音,清纯,更加清纯;柔和,更加柔和。那营营声拖得长长。呼唤声拖得越来越悠长,逐渐消失。
帕特替客人叫那瓶现拔塞子酒付款。在离开之前,秃头而面带困惑表情他,隔着大酒杯、托盘和现拔塞子那瓶酒,跟杜丝小姐打起耳喳来。
灿烂
与她表示怜悯相配合,[52]餐厅铃铛叮啷声响。秃头帕特到酒吧和餐厅门口来。聋子帕特来,奥蒙德饭店茶房帕特来。给吃饭客人预备陈啤酒[53]。她不慌不忙地端上陈啤酒。
利内翰耐心地等待着不耐烦博伊兰,等待着辚辚地驾着轻快二轮马车而来那个恶魔般纨绔子[54]。
掀开盖子,他[55](谁?)逼视着木框(棺材?)里那斜绷着三重(钢琴!)钢丝。他(就是曾经放肆地紧握过她手那个人)踩着柔音踏板,按按三个三和弦音键,试下油毛毡厚度变化,听听用毡子裹住琴槌敲击出音响效果。
聪明布卢姆(亨利·弗罗尔[56])在达利商行买两张奶油色仿羔皮纸(张是备用),两个信封,边买边回想着自己在威兹德姆·希利店里工作时事。你在自己家里不幸福吗?[57]花是为安慰,把爱情断送掉针。[58]花语言[59]是有含义。那是朵雏菊吗?象征着天真无邪。望完弥撒后,跟品行端正良家少女[60]见面。多谢多谢。聪明布卢姆望着贴在门上张招贴画。个吸着烟美人鱼在绮丽波浪当中扭动着腰肢。吸美人鱼牌香烟吧,吸那无比凉爽烟吧。头发随波飘荡,害着相思病。为某个男人。为拉乌尔。他放眼望去,只见远远地在埃塞克斯桥上,远远地望到顶花哨帽子乘着二轮轻快马车。那就是[61]。又碰见。这是第三回。巧合。
马车那柔软胶皮轱辘从桥上辚辚地驰向奥蒙德码头。跟上去。冒下险。快点儿走。四点钟。如今快到。走出去吧。
下。
他朝大厅门望去。
“看来你们把钢琴挪动位置。”
“今天调音师来,”杜丝小姐回答说,“是为举办允许吸烟音乐会而调音。从来没见过像他那样出色钢琴演奏家。”
“真吗?”
“两便士,先生,”女店员壮起胆子来说。
“啊……忘记……对不起……”
“外加四便士。”
四点钟,她。她朝着布卢姆嫣然笑。布卢、微笑、快、走。[62]再见。难道你以为自己是沙滩上唯小石头子儿吗?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只要是男人。
金发女侍昏昏欲睡,默默地朝着她正读着书页俯下身去。
“他弹得好吧,肯尼迪小姐?要知道,真正古典弹奏法。他还是个盲人呢,怪可怜。敢肯定他还不满二十岁。”
“真吗?”迪达勒斯先生说。
他喝完酒,缓步走开。
“看他脸就觉得难过,”杜丝小姐用同情口吻说。
天打雷霹,你这婊子养杂种![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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