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对面靠在十六公里高弧形崖壁上,高崖上半部分向外凸出,直与拱形屋顶——现在变成天空——融为体。他身下梯子有五百多米长,直延伸到第层平台。那里也是扶梯起始点,扶梯在低重力区近乎垂直,逐渐变得越来越平缓,又经过五层平台,才接到远处平原。诺顿能看清头两三公里扶梯台阶,可是再远地方,台阶就成条绵延不断带子。
巨大扶梯去势凶猛,场面让人震撼,根本看不清它真实面貌。诺顿曾经绕着珠穆朗玛峰飞过,对那座巨峰惊叹不已。他提醒自己,这座梯子跟喜马拉雅山样高,可是这种比较毫无意义。
再加上另外两座扶梯,贝塔和伽马,就更是没法比较。那两道梯子斜斜地伸向天空,然
无法用自然之力解释事情正在发生。也许这里虽然不存在生命,却有可能存在意识,存在知觉——机器人也许正从亘古睡眠中苏醒过来。也许这次突然光芒四射,并非事先程序动作,而是随机发作痉挛——是罗摩中机器对新太阳温暖作出狂乱反应,是临死前最后次喘息,很快就会再次跌入沉寂,永远不再苏醒。
然而,诺顿却无法相信如此简单解释。有些拼块陆陆续续摆对位置,可是整块拼图仍有许多缺失。比方说,罗摩里没有丝磨损痕迹,感觉像是全新,仿佛刚刚才造出来……
这些念头本该让人担心,甚至恐惧,可不知怎,诺顿并不害怕,恰恰相反,他感到高兴——甚至是近乎喜悦。这里有待探索东西远比他们事先料想还要多。他心想:“且看罗摩委员会听说这切后会作何反应吧。”
于是,诺顿平复情绪,心横,睁开眼睛,把他看到所有景色全都仔仔细细记在心里。
首先,他必须建立套坐标系。他眼前是人类所见过最为庞大封闭空间,他需要在头脑中形成幅地图,从而确定方位。
微弱重力对此毫无助益,因为只消动用意志力,他就可以把“上”“下”方位掉转为任意方向。可是有些方向却存在心理上风险,每当头脑往这些方向上靠拢时,他都要赶紧掐掉这个念头。
最安全办法就是想象自己在口宽十六公里、深四十公里巨井碗状井底。这样来就不必再担心会跌落下去,可是这样想也有其弊端。
他可以假装分散在各处都市、城镇,以及颜色图案各异地区,全都牢牢地固定在参天巨墙上。悬在头顶天穹上复杂结构,似乎也不比地球上那些大会议厅里枝状烛台更让人担心。可是让人难以接受是柱面海……
柱面海就在井壁半腰处——水做腰带,绕着井壁整整圈,看不出有任何支撑。毫无疑问,那海里就是水,蓝得鲜艳,水面上所剩无几浮冰斑斑点点地闪着亮光。可是,垂直大海在二十公里高半空中围成个完整圆环,这幅奇景着实让人无法心安,于是过会儿,诺顿开始寻找替代方案。
于是他在头脑中把这景观掉转九十度。瞬间,深井变成长长隧道,隧道两头都被堵死。他刚刚爬过梯子和扶梯所指方向自然就成“下”。通过这样视角,诺顿现在终于能够用这个地方建造者视角来欣赏罗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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