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四……五……
们躺在床上。电视屏幕上,对手风琴手正在斗技,可是声音已经让詹娜关掉。正午阳光剪穿百叶窗,投下道道光影,落在吃剩下玛格丽塔比萨上,那是们通过送餐服务订午饭。送饭是个又高又瘦男人,梳着油光水滑大背头,白上衣,黑领带。他把送餐车推进房间,小桌上放着个长颈花瓶,枝红玫瑰插在里面。他提起半球形盘子盖,露出比萨,手上做个挥舞动作,极尽炫耀之能事,好像个魔术师面对着观众,而兔子刚刚从大礼帽中现形。
在们周围,在乱七八糟床单上,散乱地摆放着给詹娜看过图片,这是过去年半在旅行途中拍下照片。贝尔法斯特,蒙得维亚,丹吉尔,马赛,利马,德黑兰。给她看公社照片,在哥本哈根曾经短暂地加入过这个公社,和群丹麦垮掉代分子共同生活,他们穿破背心,戴无檐小便帽,在个从前军事基地内建起个自治社区。
你在哪儿?詹娜问,这些照片上都没你。
喜欢待在镜头后面。说。这是实话。已经拍几百张照片,哪张里你都找不到。取出胶卷时,总是洗印两套照片,留套,另套给萨丽娅寄回家。
们钻进妈妈壁橱,轻手轻脚地把门关好,门下面用毛巾塞住,挡住所有光。等到周围片漆黑,萨丽娅便叫打开手电筒,们事先已经用好几层红色玻璃纸把它包好。微光之下,看不见萨丽娅,只能看到她用细长手指剪下张相纸,把它铺到鞋盒里面,正对着针孔方向。相纸是前天们从鲁索斯先生店里买。们走到柜台边上,鲁索斯先生从眼镜上方打量番萨丽娅,然后问:这是要打劫吗?萨丽娅用食指对着他,然后竖起大拇指,好像在扳动手枪击锤。
萨丽娅把鞋盒盖子盖好,用快门挡住针孔。她在黑暗中说道:“明天,你来拍你职业生涯中第张照片。”真听不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们决定去海滩。们把鞋盒子放到块平整石头上,拿绳子捆牢,因为萨丽娅说,只要打开快门,们就动也不能动。她凑到身边,从盒子上方朝远处看看,好像那儿真有个取景器似。
“完美画面。”她说。
“没那完美。没对象。”
詹娜问旅行钱从哪儿来,说用遗产钱。这不全是事实,因为遗产是萨丽
她看看,明白意思,然后说:“不。不行。”
们来来回回地争论番,最后她同意,但是有个条件,她不露脸。她脱掉鞋子,双臂张开,好像走钢丝样,走到离相机几米远排礁石上。她在石头上坐下,面朝西,望着锡罗斯岛和基斯诺斯岛方向,扯扯头发,盖住脑后固定面罩系带。她回过头,看着。
“记住,”她大声说,“数到百二。”
她转过身,面向大海。
弯下腰,伏在鞋盒上方,看着萨丽娅背影,她身边礁石宛如星群,石与石之间,海草纠缠,摇曳,仿佛死蛇,条小小拖船在远处摆荡,潮水高涨,将嶙峋岸蹂躏番,便返身退落。抬起针孔上快门,开始数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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