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沟通,也能化解祖孙这时僵持关系。所谓马擎仔,是改良自扛木材工具“竹擎”种座椅,架在帕肩上,方便刘金福乘驶。刘金福用缠头——某种老时代黑长布,把脑后长辫子拢起来,骑上帕,才左泼风来,右甩云去,就晃到几里外庄子。在那里,天空丑匹烟,像虬窜龙,龙尾散开来,浓稠龙头却钻进火车烟囱,钻个不停。火车跑出五座山外,巨声泛在十座山内。从煤烟厚薄来判断,帕马上可追上,让刘金福被铁兽吓着,要是能骂上它几句更好。马擎仔快奔,震得刘金福浑身关节吐酸水,骨头快拆,便踩帕肩暗示,说:“你莫憨,山里没火轮车,那种行铁枝路,在县里才有。”帕听这话更是硬颈地要载他去瞧,直到刘金福又说骨节筛出粉,才愣下脚。刘金福说得是,那怪物不会就此消失,总会再来,不急时。
难得下山,刘金福要帕在庄子多绕几圈,给人看看,也看看新世界。村人称这对祖孙为“两子阿孙”,便猛喊两子阿孙来。他们看到刘金福,欢喜地喊他“老古锥”,有骨气跟日本人耗;见他走,在后背笑“死硬壳”,在山头当穷土匪、又搞什食饱闲闲鬼皇帝。两子阿孙搮几圈,把孩子都吸引来,刘金福用老时代讲法,说刚刚叫火轮车,它靠站叫“火轮车码头”。村童报以热烈掌声,觉得这老货仔真行,把火车说成流动火,难怪车站叫码头。他们最后停在有钱阿舍家所设报纸栏。头条仍是日军爆击珍珠港,快个月,报纸没换掉。帕大声说,阿公你看,米国人输。刘金福唯反驳是把米国纠正成“美利坚”。说罢沉默好久。这几年来,刘金福每回下山便以骑在帕肩头方式,吸引小囝仔来读报纸,教导夹藏在日语中汉字。自从日中开战后,开始禁绝汉文化,汉文报纸渐渐没,连学校每周堂汉文课都取消。经刘金福教导,这些村童已习得十几个汉字与读音。但是他们玩心重,总是顾不好脑壳中汉字,常不小心让字从耳朵溜走。
这时又像往昔,刘金福要村童在挤满孑孓字报纸中,挑出俗称“正字”汉字,来个教学。帕在山上是条虫,下山变成龙,在庄子反而胡来,常常领着村童和刘金福戏耍。帕在地上用脚趾写下“内地”,几个孩子见状,手指停在日文报不同处,却是同字。刘金福知道这是挑势,怎会问题样,便生气说:“教不精,这不是讲过,仰般忘记?”他再仔细解释,内地就是唐山,们从那儿来,然后用俗称“正音”汉音念上遍内地。孩子王帕会猛摇脚板,小孩便大笑地喊:“错,内地是日本啦!”用日文顶回去。刘金福怒说这些日文是孑孓字,说出是蚊子音,讲是吸人血。四脚仔不是人中胡,就是屐仔脚,那讲、穿、用都是唐山早就丢掉垃圾,才被狗仔叼去东洋用。你们小囝仔颠倒学,不学手,学二手,讥衰人。
帕觉得刘金福很老古板,壮胆跟他唱反调,说:“那火轮车是哪来?人家说是内地货。”
刘金福叹口气,喃喃自语,说那定是“木包人”,这世上没有不用铁枝路就会转大弯、爬大坡火轮车,要是有,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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