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永远有奇观,要是哪天他魔术般把头拔开肩膀也不足怪。不过眼疤年轻人身材干瘪,脸色灰黄,从他嘴里迸出人肉不能吃,肯定有文章。无论大家如何吆喝与灌酒,眼疤年轻人只干笑,喉咙勒紧,不肯发声。帕抖着身子爬出来水圳,冷得大吼,猛往身上拍,好让身体热起来。大家被狮吼吓坏,杯酒差点晃落。帕这才说:“你在哪吃过人肉?”帕虽然直接问,但语气并不斩绝,对方要保持缄默也行。
眼疤年轻人说他没吃过,但是遇到吃过人。他说,他在拉包尔(Rabaul)驻守时被米军围困,海面上是天天炮击舰队,密密麻麻,像条金属色海浪静止在那;天空更不安,日日轰炸,爆击机像鲸鱼游过上空,然后忽然喷蛋,密密麻麻炸弹就掉下来,轰隆响,丛林那些两米宽蝙蝠与米长蜥蜴全跑出来。没粮食时,就吃这些蝙蝠蜥蜴。后来日本输,他被运送到新几内亚战俘营,日本人和台湾地区人分开管,待遇比困在拉宝尔时好太多。过两个月,又送来两个高雄人,瘦巴巴,眼睛愣滞,据说米军登陆他们驻守岛,他们在丛林躲很久,没得吃便割死人屁股肉吃。后来搭船回台湾路途上,关系熟,他问那高雄人,人肉味道如何。
“人肉吃会做噩梦。”帕这时插嘴说。
“没错,那个高雄人说,人肉吃会做噩梦。”眼疤年轻人说。
这时大家目光转移到帕,疑惑他怎知道这点。唯独男孩问:“你怎知道吃人肉会做噩梦?”
“刚吃过,吃自己肉,马上做噩梦。”帕指着自己胸口说。大家顿时笑起来。帕笑得不够泰然,因为只有他知道,他确实吃过人肉,也有群少年吃过人肉,在中央山脉那几个月。
这时风越紧。帕有些冷,大家也是,不觉间距离拉近。帕起身从老树折不少枯枝,用长明灯取火,就地烤起龟粄。龟粄受热后噗吱响,冒起泡泡。帕边吃边问大家,是不是有些孤单。男孩没说话,点头。其余年轻人低头。帕指着田野,说,怕孤单,就把这仙、那仙,还有那几仙请过来,把附近土地公搬过来起烤火吧!大家吓着,连忙摇头说不敢,因为他们误会帕意思。帕说这些土捏公仔又不是鬼,还怕什不成。说罢,他用头顶起床去请神,请神过程像捡田螺那样,无礼又粗,bao,把手伸进每座小庙里捞呀捞,大喊:“看你逃哪去,哟!捞到。”便把神尊给拎上床。方圆五百公尺土地公都来,十八尊神坐床板上,摇摇晃晃,胡子飘飘,要是想逃光是掉落床就粉身碎骨。帕又回到篝火边取暖,把神明都围着火堆摆,拍拍他们背,说不用怕,要他们看着帕大瓶喝酒、大口吃龟粄。帕眯眼陶醉,刻意发出吱吱嚓嚓赞美,害得土地公差点没气得把胡子掉下来。附近开荒拓土以来,就数这次让各区土地公聚会,理应好好叙旧,这下只能互吐苦水。
看着眼前人喝酒,玩土地公取乐,男孩深觉帕无法形容呢!不怯神,也不怕鬼,也没有人样,毫无规矩,不服礼教。帕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多少能耐他不晓得。男孩记得父亲说过,人要是活得越像自己,就越没有朋友。眼前人也是甚少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