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用,旦打开来用已过期。帕看着躺在床上刘金福,又枯又瘦,桥头带与他有相同体态只有漂流木。走吧!帕心想,转家吧!这个老人跟他样是抹布命,东抹抹、西擦擦,破,烂,没关系,翻过来用又三年。刚刚看他要死,现在能躺在床上流泪,懂得委屈,帕脱下自己衣服给他盖上,避开围观者目光。
那个胖子哭,不像男子汉。穿日军服人蹲在桥边,嘴角流血,止也止不住;其余同伙有跑,留下来也不知所措。帕把胖子从床底拉出来,又拦下台路过黄包车,把穿军服人拎上车,吐出嘴中战利品——半截舌头,活生生蠕动——要他们快到医院把舌头缝上去。他们推着黄包车走,边走边喊,很快地消失在桥那头。胖子在后头追,赤脚跑几步后回头坚持穿上“男子汉”,用夸张外八步伐跑,木屐发出巨响,远还能听到声音。
“下子,们下子就转到屋家。”帕蹲下身向刘金福说,盘起床。能收拾都上床去,包括两只牲畜与高贵血统破铁马。
听帕这样说,刘金福嗅觉沾满森林苔味,湿气重,夹杂些许苦腥。这味道太熟悉,山屋都是这种绿苔,连碗底脐盘与扣子孔都有这玩意。他不知道那不是苔味,是溢到鼻腔血。他努力呼吸,被血呛伤肺,那猛烈咳嗽让他陷入迷蒙幻境,加速地挥霍自己余生。
帕带着家子难逃。只猪、只鸡、辆铁马、位重伤老人,全都挤在大眠床上。回家之路比预期艰困,漫长崎岖,弥漫烟硝味。帕终于承认事实,他真是衰神,逃到哪,哪里都陷入动荡。吆喝群众冲入警察局或军库抢出枪械,殴打外省人,到处有示威、叫嚣与血腥,要睡觉不得安宁。可是,眠床上也没有安静过,刘金福有幻视,把外头看成五十年前“走番仔返”战争。八九五年日本人根据《马关条约》接收台湾澎湖,当年五月,北白川宫能久亲王领兵从基隆上岸,顺利进入台北城。此后日军南下步履,在桃竹苗受挫,批客籍义军用肉体形成防波堤,阻碍日军枪浪炮潮。这段历史帕很熟,在山上时,刘金福常拿出来讲古。帕想到画面是,刘金福坐在自己坟头,拿竹枝当枪,传述战场故事,夕阳凑过脸来,照得皱纹与白发好清晰。刘金福开场白是:“这不是讲古,活这久,只是要告诉你,曾跟英雄起过。”讲到底,不是这个死,就是那个亡,最后只剩刘金福成不死英雄。等帕在练兵场当上军曹,才稍有体悟,刘金福经验与那些关东军老兵样,都罹患类似“感染性战争”症头——喜好把听来、另批老兵战争经验说成自己,好强化自己地位。
帕走不直路线,兜来兜去,得听伏在床上刘金福指挥。要是不依,刘金福便拉发绳,勒得他喉咙长出茧。睡觉时间不定,有时白天睡在市场边,当众表演乞丐。他们还睡过庙桌下,只能把床当供桌让人摆上祭品。有时睡在只有刘金福知道山洞,待在那整天,帕找到几把发夹式炼樟脑用刨刀,锈透。刘金福说那是三十位脑丁兵器,要用护铁腕干掉三个日本兵,却被洞口挺机枪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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