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在大石碑边往下挖,下头有副龙骨,不见其他残骸。龙骨被凝固黑水包裹。黑水是三十六条义军辫子,黑鲁鲁、亮啾啾,它们五十多
得目汁滚花,孩子似唏唏苏苏:“统领,你过身五十多几年。大清已亡,m;主国已败,日番来又走,现下是民国,而世界更乱。”
“更乱?”
“都自家人跟自家人相打。”
“闭嘴!莫说,说不用打仗。”鬼王,bao怒,随后安抚情绪,“虽然看不到,但此事知。还有呢?”
刘金福被怒气震,胆怯无声。这本该是温馨会面,五十余年别,却充满无奈与抱怨。他抬头,看着鬼王黑鲁鲁眼眶,当中无物,便说:“今晡日来,是专程来送等路,五十年来没有弄坏过。”说罢,他毫不考虑地把眼皮子撕下来,低头睁大眼,切像是在梦里无痛无惧地练过上千回,往自己脑勺猛敲,要把礼物——那双吃枸杞明目、用热毛巾敷而保养辈子眼珠——拿出来。不能用手挖,眼珠子会挖破,得敲出来。
眼前老兵用拳头抡自己后脑,鬼王看不到,却听到咕咚响亮。不久,声音由沉闷传为清脆,仿佛西瓜破裂,果汁溅开,红白洒得鬼王满脸糊涂。鬼王随手抹,往嘴里尝出东西。那红是血,白是脑浆,眼前老哨官正往自己脑壳敲,要把眼珠敲出来。这吓得鬼王当下从碑石上跳起来阻止,要往声响扑去。满地都是刘金福熄灭不热血与脑白,鬼王滑倒,在上头几乎站不起来,也疑虑眼前老兵是不是活太久,脑筋用坏在修理。鬼王愤怒,也充满无奈,高喊:“何必!不要眼珠,适应黑暗。”
对刘金福来说,五十年来就等这刻,要不是当年亲自把主子眼挖下来,主子今日不会在此徘徊,早就找到黄泉路,投胎转世,成为好人家。可是这眼珠子真顽强,脑壳破,脑浆喷,它顶多快蹦出眼眶。他还有方法,眼窝内有泪腺通到鼻腔。他捏住口鼻,把气逼出,股气经过泪腺冲入眼眶,把左眼珠子撞出来。同样逼出另颗眼时,股外力笼罩过来,强悍但充满温柔之力,让他什别也看不见,更不用想,最后睡。
那是帕,裸身他从古树后头闪出来,又快又急,抱上去,暖暖地裹住鬼魂。刘金福睡,嘴角挂血,夜风在脑勺与空洞眼眶里打哨响,表情却是孩子大年夜领到红包喜悦。接着,帕用衣服把满地血水与脑浆沾起,连同先前搜集泪水拧进去,用竹壳当脑壳贴上,以山棕为缝线,还给老战士个完整有尊严魂体。抱起刘金福,往山沟小溪走去,那里溪水汹涌像火炬。鬼王跟来,他哭,没眼珠子人流泪只是种心情。
“都过去,去你该去地方。”帕把他阿公鬼魂放在水面。竹壳缝流出脑汁与泪水,整条溪水触之发光,看得出它在黑暗中如何流向远方。虫子被光吸引,盘桓在水面,发出激烈翅声。帕放手,溪水接手,带走那老灵魂。溪流穿过月桃与野姜地盘,来到长满蕨类山壁绕两匝,接着在株山黄麻底下勾个弯,切开大山而去。刘金福鬼魂也走,只剩山谷响亮水声。
“也要转家,带走吧!”鬼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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