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搬家人员将老家具搬来之后,不是闻到蟑螂屎或樟脑丸味道,而是淡淡甜味,想起这是冬瓜糖味道。把家具柜子抽屉打开,每个收纳空间都是空,唯有那个沉重无比木箱打不开,钥匙孔被木片塞死。试几次终于放弃。
“你从哪个垃圾堆捡来。”晚上母亲回来,被屋内老家具吓着,以为来到摆古董特色餐厅。
“阿婆。”
“谁?你是说那个老女人?”母亲惊讶地大喊。
错,不该告诉她家具主人是谁。多年来她们关系没有化解,父亲死后,婆媳关系也毁,生命也像在柳川河堤下那只被屠杀狗样充满挣扎与痛苦。母亲带离开柳川旁房子,从此她能尽情骂祖母。母亲说祖母在意金钱,偷翻她银行存折是否提更多钱、暗示每月寄来银行刷卡单金额太高、置装费太奢侈、鞋子太多,然后祖母写成表单,说明每年买没用化妆品、古怪帽子与各式好看不好用文具。母亲形容祖母是讨债鬼,控制欲像“背后灵”。
老人围成圈,有插鼻管、中风、阿尔茨海默……沉默地面对面展示疾病,后头站外籍看护则聊不停。祖母拿英文字母表去问看护女孩,“苹果”怎念。
女孩们大叫:“apel。”
祖母很惊讶,再问怎念,答案仍是“apel”。
那时候们知识还不足以应付世界,祖母以为除中文与日文,其他国家都讲英文。那戴头巾女孩,来自以信仰伊斯兰教为主印尼。那天们学到“苹果”是印尼文。
“Apel”与客家语发音“阿婆(a-pol)”类似。回家路上,祖母告诉,A是“苹果”,念法是“阿婆”。为什会这样子念,她说,也许在海外种苹果都是老阿婆,也许光顾苹果摊都是老阿婆。她还跟分享,年幼时看到黑白电视里苹果是灰色,看到真正苹果时吓着,红得像毒菇,不敢摸。而第次吃苹果是来自她父亲生病营养品,昂贵水果放到失去原味才吃。
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体没有动,眼也没有
隔天们回到公园,学到B“蜜蜂(bee)”印尼话是“lebah”,类似“热吧”。们无从理解字母表“bee”,与印尼话有差异。
“热吧,热吧,蜜蜂工作很勤劳,老是说热吧!”祖母教。
“热吧!”复诵,心想英文与中文原来有关系,“原来英文发明是这样来呀!”
“真不简单。”祖母转而看着C,带着起猜它意思。
们看很久,下子眯眼,下子斜眼,脸上憋满发明英文词汇之前该有挫折,然后祖母受不而跳起来,拦下位骑脚踏车经过菲律宾籍工人,问到cat念法是pusa,类似“菩萨”。祖母这才像想透道理似说:“原来是这样,猫懒懒,都不太动,像庙里菩萨。”答案无懈可击,她可以拿下年度推理奖。从此看到猫都觉得它们是菩萨化身,安静温懒,你做坏事时看见它在墙角冷冷地看过来,你走在小巷害怕时会看见它蹲在墙头上保护你。从此们从字母表学到不是英文,是印尼文、菲律宾文、缅甸文、越南文,甚至德文或法文,是万国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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