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天,西边房顶已经铺好苇笆,开始上泥铺瓦。院门敞着,忽然出现在门口。这时候,商大爷去隆昌上班,工人都盯着手里活儿,谁也没注意到它。
两眼扫下院子,看见中间有堆和好稀泥,突然它腿使劲,朝那堆稀泥猛冲过去,“噗”地头扎进泥里,用劲过猛,只剩下后腿和尾巴留在外边。这切没人瞧见。
待商大爷下晌回来,工人收工时,有人发现这泥里毛乎乎东西是嘛呢,拉出来看,大惊失色,原来是,早断气,身子都有点发硬。它怎死在这儿,嘛时候死,是邻居那家弄死后塞在这儿吗?
大伙猜半天说半天,谁也说不清楚。半天没说话商大爷句话,把这事说明白:“明白它,它比还要面子,它这是自结。”随后又感慨地说:“唉,死还是要死在自己家里。”
(1)土箱子:天津人对垃圾箱俗称。
爷这种在老店里干辈子人,讲礼讲面讲规矩讲分寸,这狗合他性情,所以叫他喜欢。只要别人夸赞他,商大爷辄必眉开眼笑,好像人家夸他孩子。
可是,次惹祸,而且是大祸。
那些天,商大爷家西边厢房落架翻修,请帮泥瓦匠和木工,搬砖运灰里里外外忙活。他家平时客人不多,偶尔来人串门多是熟人,大门向来都是闭着,从没这样大敞四开,而且进进出出全是生脸。没见过场面,如临大敌,浑身毛全竖起来,但又不能出头露面吓着人,便天天猫在东屋前,连盹儿也不敢打。七八天过去,老屋落架,刨槽下桩,砌砖垒墙,很快四面墙和房架立起来。待到上梁那天,商大爷请人来在大梁上贴符纸,拴上红绸,众人使力吆喝,把大梁抬上去摆正,跟着放大挂雷子鞭,立时引来群外边看热闹孩子连喊带叫,拥进来。
以为出事,突然腾身蹿跃出来,孩子们见这花身、张牙舞爪、凶神恶煞般怪物,吓得转身就跑。外边往里拥,里边往外挤,在门里门外砸成团,跟着就听见孩子又叫又哭。
商大爷跑过去瞧,个邻居家男孩儿被挤倒,脑袋撞上石头门墩,开口子冒出血来。邻居家大人赶来看不高兴,迎面给商大爷来两句:“使狗吓唬人——嘛人?”
(2)打小:自小,天津方言。
(3)号:员
商大爷是讲礼讲面人,自己缺理,人家话不好听,也得受着,边叫家里人陪着孩子去瞧大夫,边回到院里安顿受惊扰修房人。
这时,扭头眼瞧见,心火冒起,拾起根杆子两步过去,给狠狠杆子,骂道:“畜生就是畜生,辈子和人好礼好面,你把面子丢尽!”
挨重重击,本能地蹿起,龇牙大叫声,那样子真凶。商大爷正在火头上,并不怕它,朝它怒吼:“干嘛,你还敢咬?”
站那儿没动,两眼直对商大爷看着,忽然转身夺门而去,溜烟儿就跑没。商大爷把杆子扔说:“滚吧,打今儿别再回来,原本不就是条丧家犬吗?”
真没再回来。打白天到夜里,随后天两天三天过去,影儿也不见。商大爷心里觉得好像缺点嘛,嘴里不说,却忍不住总到门外边张望下。这畜生真去不回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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