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凤章得意非凡,把将正在咬螃蟹腿儿陆达夫拉起来,叫他马上说,不准打岔拖时候,另只手还端起酒壶预备罚。谁料陆达夫好赛没使脑袋,单拿嘴就说:
“金莲好,入夜最销魂,两瓣娇荷如出水,双软玉不沾尘,愈小愈欢心。”
香莲听得羞得臊得扭过脸去。乔六桥说:“不雅,不雅,该罚该罚!”众莲癖都闹着灌他。
陆达夫连连喊冤叫屈说:“这叫雅俗共赏。雅不伤俗,俗不伤雅,这几句诗敢写到报上去!”他边推开别人手,边笑,边捂嘴不肯认罚。
乔六桥非要灌他。这会儿,人人连闹带喝,肚子里酒逛荡上头,都想胡闹。陆达夫忽起身大声说:
“金莲好!”乔六桥真是才子,张口就出句子,“裙底斗春风,钿尺量来三寸小,袅袅依依雪中行,款步试双红。”
“好!”众莲癖齐声叫好,乔六桥“嗒”手指弹牛凤章脑袋就说,“别塞,该你啦!”
“学佟大爷刚才那样,喝杯认罚算!”牛凤章说。
“不行,你能跟佟大爷比?佟大爷人家是天津卫绝。你这牛头哪儿绝?你要认罚,得喝壶。”乔六桥说。
众人齐声喊“对”。
再敢插嘴。
陆达夫哈哈笑道:
“可不空,说得都是实在。这叫‘金莲三上三中三下三底’。你们听好,三上为掌上、肩上、秋千上,三中为醉中、睡中、雪中,三下为帘下、屏下、篱下,三底为裙底、被底、身底……”
乔六桥推陆达夫肩膀,笑嘻嘻说:
“陆四爷你这瞒别人瞒不。前边三个三——三上三中三下,是人家方绚话,有书可查。后边那三底准是你加。为嘛?陆四爷向例不吃素,全是荤。”
“要喝不难,只条,依喝多少都成!”
“嘛,说!”乔六桥朝
牛凤章给逼得挤得整得抓耳挠腮,直翻白眼,可不知怎忽然蹦出这几句:
“金莲好,大少奶奶脚,毽子踢得八丈高,谁要不说这脚好,谁才喝猫尿!”
这话打住,众莲癖哄起阵疯笑狂笑,直笑得捂肚子掉眼泪前仰后合翻倒椅子,华琳口茶“噗”地喷出来。
“牛五爷这几句,别看文气不够,可叫大少奶奶高兴!”吕显卿说。
直说得香莲掩口格格笑,笑得咳嗽起来。
陆达夫大笑狂笑,笑得脑袋仰到椅子靠背后边去。
轮到佟忍安,本来他开口就说,莫名其妙闷住口。事后才知,他是给华琳个“空”字压住,这是后话。眼下,佟忍安只说:“无话可说,该罚。”扬脖,把眼前酒倒进肚里,随后说:“又该换个玩法,也换换兴致!”
众莲癖知道小脚学问难不倒佟忍安,只当他不愿胡扯这些不高不低话,谁也不勉强他。乔六桥说:
“还是六爷给你们出个词儿吧——咱玩行酒令,怎样?规矩是,大伙儿都得围着小脚说,不准扯别。就按‘江南好’牌子,改名叫‘金莲好’,每人阕,高低不论,合仄押韵就成。咱说好,先打这儿开始,沿桌子往左转,个挨个,谁说不出就罚谁!”
这来,众莲癖兴趣又提到脑袋顶上,都夸乔六桥这主意更好玩更风雅更尽兴。牛凤章忙把几块坛子肉扒进肚子里,垫底儿,怕挨罚顶不住酒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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