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由山东回来后,开始吹口哨儿,她大为吃惊,因为她想那太不像女人。可是父亲说:“那有什妨碍?吹口哨儿算不什大毛病。”她自己练习得吹好,就在后花园儿教她妹妹吹,母亲终归不管。锦儿也学着吹,因为身为丫鬟,总不敢在太太面前吹。
父亲腐败劲儿在教女儿唱京戏上,真是表现得最明显。想想父亲怎教女儿唱呢!音乐、跳舞、演戏完全是妓女,男女伶人事,在儒家眼里看来即使不算越礼背德,也是下等人事。可怪是那些儒家夫子却自己喜爱京戏。但是姚思安不喜欢儒家那套。他是天马行空思想自由道家,他对正派老传统是不在乎。虽然他已经戒酒戒赌,他仍然迷京戏。因为姚家,上自老爷,下至仆婢,没有不爱京戏。姚太太经常带着珊瑚和孩子们去包厢看戏,丫鬟们随同伺候,给太太倒茶,看守东西,装水烟袋。这时太太和孩子们喝茶,嗑瓜子儿,聊闲天儿。
常常这样听戏,外行也就找喜爱戏段段学着唱,带学很认真神态。可是这种事普通只限于男人。而姚思安偏偏教女儿唱戏,好像故意跟太太作对,跟社会习俗对抗样。木兰父亲胸襟就是这样豁达大度,他就是最先吸收新思想那批人,那种新思想就渐渐改变中国旧社会。到十六岁,木兰还常陪着父亲去逛隆福寺庙会,搜求古董。
木兰就这样在智慧与知识教育环境中长大。若是把父母对木兰影响划分个界限话,母亲给她世俗智慧,父亲给她知识。莫愁随后跟踪而至,只是在智慧上进步大,在知识上进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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