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听他话很欢喜。体仁脸皮儿生得特别细嫩,鼻子像木兰鼻子样笔直,浓黑眉毛像父亲。上嘴唇边儿上露出来点儿小胡子,看来很有男人气。现在他阵子口才雄辩,似乎坚决而真诚。
他母亲说:“你若真打定主意努力向上做个人,切都好办。昨天你向尽点儿孝道,在孔太太跟前,好有面子。并不要你赚钱,也不要你做官;只要你像别人样,做个正正当当人。可是,你要改改脾气,不要不高兴就摔东西。”
“那是因为咱们有东西摔,咱们买得起新。若是有钱人家摔得起东西,不摔东西,不买新,人家工匠怎卖钱谋生呢?孟子说过:‘天之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可是既没有劳动筋骨,也没有身体挨饿。所以上天定没看得起。”
莫愁和珊瑚听大笑,可是他母亲却听不懂他那段文章。
莫愁说:“向来没听见人这样讲孟子。你真懂孟子这段话吗?”
得那好听。若不高兴,当然,他有脾气,但是,男人嘛,当然都是那样儿。并且,即使银屏要走,大少爷还不定肯放呢。银屏说……”
这时候儿,侞香进来说银屏肚子疼,体仁已经派她取药回来。去年,银屏就容易闹肚子疼,所以没人觉得有什关系。但是到下午,银屏显然病更重。体仁到他母亲屋里,脸色苍白,说应当请医生来给银屏看看。珊瑚说:“等等儿看。是老病儿,没有什新鲜。给她点儿泻药,再给她点定心丹。
告诉她不要吃东西,再给她点儿去年荷叶汤。”
莫愁说:“定是你已经告诉她你要到英国去。”
体仁说:“告诉她。她说她高兴能出国到外洋看看。”
“当然懂。”
“孟子又说圣贤和们常人样,人天生是没有不同。人兽之间唯差别就在那丁点儿是非之心。若是故意摔东西也算对,把米倒在水沟里也算对。不说你误解孟子,自己有过错还怪天。”
体仁算被驳倒,没有话说。只好说:“你也像你二姐样。你长大会教训人。”
体仁现在除去对自己妹妹们之外,对别女孩子都温柔。银屏正在他同个院子里她自己屋里。他回到院里,到她屋里去,看见她正用被单儿蒙着头。他轻轻掀开被单儿,问她觉得怎样,可是银屏把脸转过去。
银屏说:“你去那久。”体
莫愁说:“也是这说。”
体仁说:“你冤枉她。她嘴唇惨白。谁能装做疼成那个样子呢?”
“并不是说她肚子疼假装。可是说,你若告诉她你决定不出国,她肚子疼就好。”
珊瑚问:“你当真决定去吗?”
体仁说:“当然。你们谁也不真正解。你们怪不用功,怪说念书没用。但是相信没说错。据说念书为富贵荣华。你们告诉,为什要求富贵荣华?又何必用功?你们替设身处地来想。咱们家需要挣钱?还是需要做官?你们都夸赞立夫。但是他母亲指望他养活。当然也像别人样想做个人。必须解现在这个新世界,到国外去念书,是另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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