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看见父亲胡子上有块血,她叫阿非去拿条热毛巾来擦下去。
木兰说:“明天您真要把哥哥关起来吗?”
“不错。对他没有害处,也给他个教训。他应当知道饿是什滋味儿才好。”
第二天,体仁锁在父亲书房里,钥匙由父亲自己带在身上。可是下午父亲不在时候儿,母亲去隔着隔扇跟儿子说话,设法怞下块板子,从缝儿里递进几个热包子,就赶紧走开,告诉他不要留下什渣滓痕迹,免得父亲看出来。
冯舅爷是个道地生意人,他在姚府上地位是独无二,无人可比,而且地位稳固,永不动摇,因为他是姚太太哥哥,而且是姚家那个大生意实际上负责人。他长骨头外露,方脸盘儿,像他妹妹,总是戴着红纥-儿帽盔儿,拿着尺长旱烟袋,烟嘴是玉石做。他说话完全是般商人样子,语句中间点缀着许多“啊”“好”,声调由低至高有好多变化,完全看需要而定。在买进货物商议价钱时候儿,他把声音提高若干不同强度,以表示自己坚决或是拒绝对方;在结束生意时候儿,会把声音降低而温和,令人衷心感觉到他热诚亲切;在他准备让步,在最后刹那,会突然用个表示朋友义气姿势,好像是他慷慨大方,示人以恩惠,在这样让步之前,他会做出坚持主张,无法通融样子。他知道怎样褒贬存心要买货,也知道怎样赞美自己要卖货。所有脸红脖子粗大声喊叫争论,其实都是造作,毫无用处,只是件,就是他嫌你卖价太高。他若向你让步,永远是在你耳畔低语,好像说是重大外交秘密,而把你看做他心腹知己,才肯这样吐露给你。
姚府这大生意,他可以说是经营得法,很得妹妹和妹夫信任,认为是外姓人里再找不到这能干这可靠。姚大爷人极聪明,生意帐目报告要点,在心里有数儿,只有重要事情需要和他商量,也只有最重要事情他才作主,若干琐屑细节,他根本不愿意管,完全交给冯舅爷自己斟酌办理。冯舅爷每月薪水说来少得可笑,是六十块钱,不过年底红利则有好几千块,这是般规矩,别伙计待遇也是如此。现在他自己财产已经高达数万元。
他出主意叫体仁学生意,倒是很实际,但并不是姚家生意上需要那个人,而是体仁需要个事情占住身子。另个理由是这位舅爷借此能和体仁说话,慢慢影响他,而他父亲则向不和这个儿子说话,也就无法对他发生什感化熏染。不过舅爷也知道体仁不会把生意看得很认真。
第二天,舅爷到书房去,体仁那时还监禁在里头,告诉体仁他父亲已经答应由他带他到铺子学生意。这件事没有什难处,他只要看着铺子伙计怎样照顾生意就成,而且那天早晨更是用那个为借口好把他放出来。约定好,他定在铺子里吃午饭,跟舅爷样。到铺子里,冯舅爷把银屏伯父寄到信拿给体仁看,上头有亲笔签名,还有图章,那是锁在铺子银柜里。
午饭后,体仁借口去看同船归来个朋友,去看银屏。他有银屏住址,到附近,他找门牌号数儿,心里噗噗跳。那是个土坯盖屋子,没有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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