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仁现在立起来,知道父亲在那儿,虽然已经清醒,心想最好还是装醉。舌头嘀哩嘟噜说:“没事儿,没事儿。”身子靠着罗东,趔趔趄趄走。父亲搀着母亲进屋里去,向女儿说:“你们赶紧进去吧。三更半夜在外头,会着凉。”
在黯淡不明灯光之下,大排人走进屋子,阵子纷乱之后,又阵紧张沉默。父亲脸上狰狞可怕,言不发。体仁躺在自己
女人喜欢玩小狗儿吗?都花很多钱买呢。你给照顾它吧。”
看体仁要,她就照顾它。没有那条母狗,心里也愿意。
夜,大概半夜光景,体仁喝得醺醺大醉,这种糟糕情形还是他生平第次。他乒乓乱敲门,大声喊叫,罗东来给他开门。罗东要扶着他,他把罗东推开,他顺着东边儿走廊摇摇摆摆走进去,嘴里还不住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罗东给他打着灯笼,那条母狗就跟三条小崽子睡在走廊下。
罗东说:“小心,狗在这儿呢。”
体仁大笑:“哈哈!父亲叫孽种,这才是真孽种。”他弯下身子拿条小狗儿玩,但是身子没站稳,下子摔倒,趴在地上。小狗崽子叫,大狗也尖声叫。但是体仁在地上躺得很舒服,不肯起来,抓起来条小狗儿在手里玩儿,这时母狗又叫。体仁打那条小狗儿,嘴里说:“孽种啊!孽种!”母狗用嘴叼体仁袖子,让他放开那条小狗,体仁用力把那条小狗扔在墙上,转过身来打退那只愤怒母狗。体仁用力打那母狗好让它松嘴时,母狗咬他手,然后跑到那条受伤小狗身边儿去。这件事发生得太快,罗东来不及帮助。体仁手很疼,转过身去责骂仆人,问他是吃得是谁家饭。那另外两只小狗也东跳西跳,乱叫乱吠,弄得天下大乱,体仁父母都自不同方向跑到走廊上来。
他母亲喊:“儿子!儿子!怎?出什事?”她不知在黑暗里脚绊到什,在走廊拐角儿地上摔倒。罗大赶紧披上棉袄,跑到这个黑院子里来,这时院子里只有罗东,匆匆忙忙点着那个摇晃不定灯,正忙着照顾躺在地上大少爷。那个灯笼,却不早不晚,这个时候儿翻倒。在黑暗之中,父亲听到声吟声音,才知道太太受伤。说时迟,那时快,父亲听到极迅速目光动作,发现姚太太四仰八岔躺在地上,嘴里不住说:“苦命啊!若命!”姚先生喊:“罗大,点灯来!”这时他在黑暗之中保护着太太,恐怕那条怒气未息狗过来咬她。罗大跑回屋去,提个灯笼来。这时木兰、莫愁,都仅仅穿着薄薄睡衣,头发乱蓬蓬也来。他们看见体仁坐在地上,脸上显得傻里傻气,父亲正扶着她母亲站起来。
她们俩向母亲身边儿跑过去。
父亲喊声:“留神那只狗。”
姚先生把姚太太交给女儿照顾之后,向大狗走过去,大狗还怒冲冲咆哮不已,看样谁若过去动它小崽子,它就跟谁拼命。这时候儿,丫鬟和仆人都个个跑出来,这样,全家都醒。罗东找根棍子,大狗看,吓跑,两只小狗儿在后头跟着,那只受伤在最后,也瘸瘸跟着,还不住叫。
母亲又说:“儿子!儿子!早就知道会这样儿,狗咬着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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