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太太说:“这是你舅妈。以前没见过。”
锦儿随着用茶盘端来杯冰糖茶。木兰接过来,递给这位新舅妈。
木兰正式叫声“舅妈”。那位老太太在棉袄兜儿里,掏出来两块银元,放在茶盘儿里说:“哎呀,侄女儿呀,你就像过年人家买那面人儿样啊。”
木兰把茶盘子交给锦儿,就停下来,不知道还要做什。老舅妈拿出副眼镜,戴上说:“侄女儿呀,你别走。让看看你。”老舅妈伸出只手,眼睛在她全身上下打量,然后说:“听老太太说,你上洋学堂,能念书能写字。能有这个有学问媳妇儿,真是好命啊。来,让看看你胸膛前头戴是什。阿弥陀佛!这是真玉呀?龙王爷公主也没有这样宝贝呀!”
祖母说:“这个孙子媳妇哪儿会愁没有珠玉戴呀!”这位乡下老舅妈攥着木兰手,开始细看她戒指儿,臂镯。她手摸索着翡翠镯,大喊说:“在北京整个儿珠宝市儿,恐怕你也找不到对像这个样子。今天看见这种东西,真是有眼福哇!小福,”她叫她孙子说:“小福,你要好好儿念书,将来做官儿,也娶个像她这样穿
唱时钟。”小喜儿说:“她也是要看。对不对?是桂姐告诉们。”
木兰叫锦儿带着那俩小丫鬟去看那个金钟。到个钟头和刻钟时候儿,个小铃儿受到压力,就发出音乐声音。
两个丫鬟都看得迷呆。
小喜儿说:“桂姐告诉老太太,说新娘把闹新房人弄得很窘,大家听,觉得好有趣儿。”
木兰又问:“二少奶奶在那儿吗?”
小喜儿回答说:“没有。”现在她们都已准备好,但是小喜儿不愿把那个唱时钟放下,定让木兰拿给老太太去看看。
木兰到老太太屋里,差不多全家都在那儿,屋里因此挤满人。祖母倚在她卧榻上,伺候她丫鬟石竹立在旁,大卧榻上和她对面坐是位年约六、七十岁老太太,身上穿可以说是穷人家好衣裳,看来人还满硬朗,就像乡下那些年岁大而健壮老太太样。他孙子有十岁大,穿着件没洗过新衣裳,衣裳长得多两寸。曾先生和曾太太坐在比卧榻低地方,桂姐凤凰站在身后,曼娘母亲坐在另边儿,曼娘则站在母亲身后,雪花则更在他们母女身后。木兰在早晨已经正式见过全家,这次只是非正式家庭聚会而已。站在外面丫鬟先通报木兰来,屋里听见就阵动乱,祖母叫石竹扶着她坐起来。
曾太太说:“您不必动,妈。”祖母说:“她是新娘。今天敬他是新娘,以后她敬时候,就要伺候,把家事管得合规矩,有条理,生男育女。咱们家事不交给孙子媳妇儿手里,那还交给什人手里呢?”
木兰进来,祖母就哈哈大笑着欢迎她说:“孩子,来见你舅母,她从乡下来。”
木兰看着屋里全家人微笑说:“真对不起,来晚。”现在她穿是件绣花粉红袄,下身是绣有云头儿海水波纹密褶子,比婚礼当天穿正式礼服,显得更为窈窕。胸前戴着个绿玉坠儿,上面刻是只猴子两个仙桃儿,并没有戴昨天戴过钻石胸针,她先走到卧榻前向祖母行礼,然后再向老舅妈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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