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直自己在屋里坐着,有点头疼,她说是这几天为喜事忙。但是真正原因,是她觉得自己在曾家原先那最富儿媳妇地位,如今受到威胁。她家是比木兰家富,但是富有之家在嫁女儿上,却不定都会像姚家那奢侈阔气。现在她出现,出乎大家意料,穿得朴素,没戴珠宝。
祖母向她那个乡下舅妈介绍说:“这是二孙子媳妇儿,她是度支部牛大臣小姐。”
素云发现屋里有个满脸皱纹乡下老婆子,只点点头儿,就在低处座位上坐下。
乡下舅妈问:“她爸爸就是牛财神吗?”
祖母说:“点儿也不错。你在乡下也听见他名字?”老婆子喊说:“怎没听见!北京城外,没有个人不知道牛财神和马祖婆。人都说他们家有金窖银窖呢。他们门房儿都有成千成万大洋,在城里有几家当铺,在乡下还有地。前天,门房儿他妈做寿,朝廷大官还送礼呢。怎阔家小姐都嫁到咱们家来!”
戴讲究新媳妇。”
石竹在祖母耳朵底下小声说句话,祖母就说:“孙子媳妇儿,拿你那个金表给看。”
木兰从兜儿拿出来,递给祖母。石竹告诉祖母怎按才能响。听那表连串儿音乐声,祖母好欢喜,在手里转着看,说:“洋人不懂礼教,可是做出东西真叫巧哇!”这位乡间舅妈看见孙子挤过来要这个表,她大吃惊,大声向他喊:“别动。你若给弄坏,百担稷子豆子也赔不起。”
木兰说:“不要紧,让他看吧。”说着把表递给他,可是他害怕,不敢拿,手缩回去。曾太太说:“让看看。”木兰便递给婆婆,孩子们都跟过去看。
曾太太对新娘说:“坐在这儿。”用手指给她靠近自己个座位。
素云虽然不明白她家门房儿事,也觉得很受到恭维。大家眼睛都转过去看她,但是她没说什话。曼娘坐在她上面,把那个表传给她:“这是新娘表,们刚才正传着看呢。”说着按弹簧,表就响起来。
素云显着不耐烦样子说:“噢,这倒很好玩儿。”连伸手去接也没有。曼娘碰钉子,拿着那表走过屋子,还给木兰。木兰深悔不该拿这个表来。但是曾先生还没仔细看过,现在开始拿过去玩儿,按弹簧响好几次。
他说:“这个很好。老年人晚上睡不着觉,可以按这个表掌握时间,省得点灯看。”
木兰说:“爸爸,你若爱那个表,您就用吧。请爸爸从新加坡再买个来。”
公公说:“只是说说,”又
木兰说:“大嫂还站着,怎敢坐呢?”于是曼娘坐下。祖母说:“这都是家里自己人,随便在块儿说话儿。大家都要轻松随便,谁也不要拘礼。”木兰才坐下。那个表在大家手里传来传去,连别丫鬟也来看。
乡下舅母说:“光绪二十六年,外国兵抢皇宫时候儿,有好多人看见外国洋闹钟。可是总没听说有这种少见宝贝。这定是皇宫里来。不知道这个表有几百年。”木兰说那是她父亲从新加坡买回来。
祖母想到素云,问她为什没在屋里。
经亚说:“想她大概有点儿头疼吧。”
祖母说:“叫她来。全家都在这儿。说让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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