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变得不是自己,成个陌生人。这时,她倒平静下来,心清也松弛,等那化妆师结束工作走开时,她甚至还生出几分幽默感同吴佩珍开玩笑。吴佩珍说她简直像是嫦娥下凡,她就说嫦娥也是月饼盒上嫦娥,于是两人都笑。笑,表情舒展,脂粉颜色里有活气,便生动起来。再看那镜子里美人,也不那生分和隔膜。不会儿,导演就派人来招呼她去,吴佩珍自然尾随着。棚里灯架都支好,那吴佩珍表哥在个高处朝着她笑,导演却变得很严肃,六亲不认似地,指定她坐在个床上,是那种宁式眠床,有着高大帐篷,架上雕着花,嵌着镜子,是乡下人华丽。导演告诉她,她现在是个旧式婚礼中新娘,披着红盖头,然后有新郎信来揭盖头,点点露出脸庞。导演规定她是娇羞,妩媚,有憧憬又有担忧,古脑儿交给她这些形容词,全要做在张脸上。王琦瑶虽是点头,心却茫然,还恍恍,不知从何着手。可此时她只是个豁出去,反倒是很镇定,竟能注意到周围,听见有邻近棚里传出来"开麦拉"叫声。
接着,块红盖头蒙上来,眼前陡地暗。这时,王琦瑶心才擂鼓似地跳起来。她领悟这时刻来临,心生畏惧,膝盖微微地打颤。灯光开明,眼前暗变成溶溶红色,虽是有光,却是不明就里光。王琦瑶发热似,寒颤沿膝盖升上去,牙齿都磕碰起来。片厂里神奇在光里聚集和等候着。有人走过来,整理她衣服,又走开,带来阵风,红盖头动下,抚着她脸,是这下午紧张里个温柔。她听见四周围连串"OK"声,是速进节奏,有几分激越,齐心奔向个目标,最终是声"开表拉"。王琦瑶呼吸屏住,透不过气来,她听见开麦拉走片机械声,这声音盖住切,她完全忘记她该做什。当只手揭去红盖头时候,她陡然惊,往后缩下,导演便嚷声停。灯光暗下,红盖头罩上,再从头来起。
再遍来起就有些人事皆非。很多情景远去,不复再现,本来也是幻觉样东西。王琦瑶清醒过来,寒颤止住,心跳回复正常。红盖头里暗适应,能辨出活动人影。灯光亮起,是例行公事,连串"OK"也是例行公事,那声"开麦拉"虽是例行公事,也是权威性,有点不变震撼。她开始依着导演交代在脸上作准备,却不知该如何娇羞,如何妩媚,如何有憧憬又有担忧。喜怒哀乐本来也没个符号,连个照搬都没地方去搬。红盖头搞起时,她脸上只是木着,连她天生就有那妩媚也木住。导演在镜头里已经觉察到自己失误,王琦瑶美不是那种文艺性美,她美是有些家常,是在客堂间里供自己人欣赏,是过日子情调。她不是兴风作浪美,是拘泥不开美。她美里缺少点诗意,却是忠诚老实。她美木是戏剧性,而是生活化,是走在马路上有人注目,照相馆橱窗里美。从开麦拉里看起来,便过于平淡。导演不觉失望,他失望还有点为王琦瑶意思,他想,她美是要被埋没。后来,为补偿,他请个摄影朋友,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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