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穿什,就觉着输,再也支撑不住似,身心都软下来。等王琦瑶注射完毕,打发走病人,再回头看严家师母,却见她向隅而泣。王琦瑶这惊不得,赶紧过去扶住她肩,还没出声问,严家师母先开口,说,严先生早晨起来不知什事不顺心,问他什都不做声,想想做人真是没有意思,说罢眼泪又流下来。王琦瑶就劝她不必这样小心眼,夫妻之间总是好时坏时,不能当真,严家师母当是比她更懂这些。严家师母擦着眼泪又说,如今也不知怎,花多少力气也得不到严先生个笑脸。王琦瑶再劝道,干脆把他扔旁,倒是他来讨你笑脸。严家师母不由破涕而笑。王琦瑶继续哄她,拉她到梳妆镜前,帮她梳头理妆,顺便教给她些修饰窍门。两人其实是用话里面话交谈,最终达到和解。
严家师母快把王琦瑶门槛踩平,王琦瑶却还没去过严家次。严家师母不知邀请多少回,王琦瑶总是推说有人上门打针,不肯去。有回,严家师母半气半笑地说句:你怕严先生吃你啊!她把脖颈都羞红,可还是拒绝。这天,严家师母如此动容,王琦瑶总觉自己有错,至少是太计较,不厚道,便待她百般迎合。过去是严家师母硬赖在她这里吃饭,今天却是她极力挽留,还将压箱底衣服翻出来,请严家师母批评。严家师母这才渐渐回复过来。下午时,仗着是受过委屈、占着理,又次逼王琦瑶去她家玩,王琦瑶略迟疑,点头答应。她们俩说去就去,起身关门窗,就下楼。是两点钟时分,隔壁小学校传来课间操音乐,弄堂里少见没人,宁静着,光线在地面流淌。她们径往弄底走去,路上都没说话,很郑重样子。绕到后门,严家师母叫声"张妈",那门便开,王琦瑶随严家师母走进去。
眼前有时黑暗,稍停会儿,便微亮起来。走过条走廊,边是临弄堂窗,挂排扣纱窗帘,通向客餐厅。厅里有张椭圆橡木大西餐桌,四周圈皮椅,上方垂盏枝形吊灯,仿古,做成蜡烛状灯泡。周遭窗上依然是扣纱窗帘,还有层平绒带流苏厚窗幔则束起着。厅里也是暗,打错地板发出幽然光芒。穿过客餐厅,走上楼梯,亮些。楼梯很窄,上棕色油漆,也发着暗光,拐弯处窗户上照例挂着扣纱窗帘。严家师母推开二楼房门,王琦瑶不由怔下。这房间分成里外两进,中间半挽天鹅绒慢子,流苏垂地,半掩张大床,床上铺绿色缎床罩,打着招皱,也是垂地。盏绿罩子灯低低地悬在上方。外进是个花团锦簇房间,房中张圆桌铺是绣花桌布;几张扶手椅上是绣花坐垫和靠枕,窗下有张长沙发,那种欧洲样式,云纹流线型背和脚,桔红和墨绿图案布面。圆桌上方灯是粉红玻璃灯罩。桌上丢把修指甲小剪子,还有几张棉纸,上面有指甲油印子。窗户上窗幔半系半垂,后面总是扣纱窗帘。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决不会相信平安里会有这样个富丽世界。严家师母拉王琦瑶坐下,张妈送上茶,茶碗是那种金丝边细瓷碗,茶是绿茶,又漂几朵菊花。光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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