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入上。"她那脱口而出然后油然哀起样子,这时又次出现眼前,却是有根有由。他心里生出怜悯,又生出惋惜,怜悯和惋惜是为王琦瑶,也是为自己。这时,康明逊被股忧伤笼罩着,他话不多,有些走神,还有些所答非所问。他望着窗外对面人家窗台上裂纹与水迹,想这世界真是残破得厉害,什都是不完整,不是这里缺块,就是那里缺块。这缺又不是月有圆缺那个缺,那个缺是圆缺因循,循环往复。而这缺,却是缺再缺,缺缺相承,最后是座废墟。也许那个缺是大缺,这个则是小缺,放远眼光看,缺到头就会满起来,可惜像人生那短促时间,倘若不幸是生在个缺口上,那是无望看到满起来日子。
康明逊是二房所生孩子,却是他家唯男孩,是家庭正宗代表,所以他不得不在大房与二房之间来回周旋。些较为正式场合,由他和大妈跟父亲出席;另些比较亲密社交,则是和二妈跟父亲参加。大妈是个厉害人,正房本就是占着理,还占着委屈,十分理加上三分委屈,大妈便有十三分权利,二妈却是倒欠三分。父亲是个老派人,宠归宠,爱归爱,却不越规矩半步,上下长幼,主次尊卑,各得其份。康明逊是康家正传,他从小就是在大妈房里比在二妈房里多。他和两个同父异母姐妹打得火热,比同胞还同胞,无意中他还有些讨好她们,好像怕受到她们排斥。他隐隐地觉出,大妈爱是需争取,二妈爱则不要也在,没有也有。所以,他对大妈便悉心得多,而对二妈怎也可以,甚至有时故意冷淡二妈好叫大妈欢喜。他颗小小心里,其实全是倚强凌弱,也是适者生存道理。有回,他和两个姐妹玩捉迷藏,他循声上三楼二妈房间,推门而进,眼看见垂地床罩在波动,分明是藏人。他悄悄地走过去,这时却见靠里床沿上,背着身坐着二妈,低头,肩膀抽搐着。他不由站住,床底下唆地蹿出妹妹,阵风地从他身边跑过,并且发出尖锐快乐叫声。他没有去追,施定身术似,站在原地。是个阴天,房间里抽木家具发出幽暗光,打错地板也是幽暗光。二妈脸朝着窗口,有暗淡光流淌进来,勾出她背影。她头发蓬乱着,就像个鸟巢,肩膀特别窄小,而且单薄。她觉察出后面有人,边抽泣边转过身体,不等她看见,他拔腿跑出房间。他心怦怦跳着,怜悯和嫌恶情绪攫住他,使他有说不出难过。他以更大声快乐尖叫来克服这难过,这天他是有些过分,招来大妈喝斥。大妈喝斥他时候,便看见二妈乱蓬蓬头从三楼楼梯上探下来。这时,他心里生出对二妈说不出恨意。这恨意为消除痛楚而生,这痛楚有多深,这恨就有多大。随成年,他应付这复杂环境渐渐熟练,可说得心应手,那痛楚和恨意便也消除,积留在心里只是些烟尘般印象。可就是这些烟尘般印象,却是能够决定某种事情。
康明逊知道,王琦瑶再美丽,再迎合他旧情,再抬回他遗落心,到头来,终究是个泡影。他有多少沉醉,就有多少清醒。有些事是绝对不行,不行就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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