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痛不痛?王琦瑶怔怔,说她也并不知道,想来总不会比生孩子难。萨沙就又问:那比拔牙齿呢?王琦瑶笑,说怎好比呢?她体会到萨沙担忧,心中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感激,却不好流露,只得嘲笑着:这又不是颗牙齿。这时,菜来,两人就开始吃饭。萨沙说:吃来吃去,觉着最好吃还是王琦瑶烧菜。王琦瑶笑他嘴甜,萨沙却很正经,说他决不是恭维,王琦瑶菜好吃,决不是因珍奇异味,而是因它家常,它是那种居家过日子菜,每日三餐,怎样循环往复都吃不厌。王琦瑶就说:谁家菜不是居家过日子菜,还能是打家劫舍菜?萨沙道:王琦瑶,你这"打家劫舍"几个字说得太对,说出来怕你不相信,像这样人,从来就是过着打家劫舍似生活。王琦瑶说:当然不相信。萨沙不理她,兀自说下去:是个没有家人,你看从早到晚地奔来忙去,有几百个要去地方似,其实就是因为没有家,总是心不定,哪里都坐不长,坐在哪里都是火燎屁股,会儿就站起要走。王琦瑶说:不是有奶奶家吗?萨沙有些凄凉地摇下头,没回答。王琦瑶心里同情,却没法安慰,两人沉默时。吃完饭,要结账,王琦瑶做出理所当然样子,掏出钱来,不料萨沙勃然大怒,说王崎瑶你这不是小看吗?萨沙虽然不发财,可也不至于请女人钱都没有。王琦瑶窘得脸都红,呼啸半天才说出句:这本是事情。这话说得相当危险,眼睛里全是认账表情。萨沙按住她拿钱手,脸上忽有种温柔,他轻声说:这是男人事情。王琦瑶没再与他争。等叫来招待付钱,两人出酒楼,路没说话,都在往肚里吞着眼泪。
临到手术这天,忽又有事。萨沙姨母从苏联来访问,要他去北京见面。萨沙说等他回来再去手术,反正没几天。王琦瑶却说不要紧,他尽管去,她自己到医院好,又不是什开膛破腹大手术,就好比是拔颗牙齿,她开句玩笑。萨沙不依,无论她怎说行也是不行。后来王崎瑶骗他,说让她母亲陪她去。他虽是不信王琦瑶会让母亲陪去,可见她执意要去,也只有装作相信。走之前,他硬是给王琦瑶十块钱,让她买营养品。王琦瑶先是收下,然后悄悄塞进他口袋二十元。听他下楼梯,脚步声在后门口响起,又渐渐远去。有阵子发呆,坐在那里,什也不想。暮色漫进窗户,像烟般罩住王琦瑶。
这个夜晚非常安静,好像又回到以前,没有萨沙,没有康明逊,也没有严师母时候。她又听见平安里细碎声响:松动地板上走路声,房门关闭声,大人教训孩子喝斥声,甚至谁家水开,那话出来"哦"声。她还看见对面人家晒台上栽在盆里夹竹桃,披着清冷月光,旁边是盆泥栽葱,也是被月光,好像能看见栽它手,小心翼翼样子。水落管子动静却气势磅礴,轰然而下,呼然落地,要为平安里说话似,是屈服里不屈。平安里天空虽然狭窄曲折,也是高远,阴震消散时候,就将平安里房屋衬出幅剪纸。那星和月有些被遮挡,可也不要紧,那光是挡不住,那温凉冷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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