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说:“今之君子,争减半年‘磨勘’,便不惜杀人。”
王安石笑而不语。
根据好多当代人记录,在这段期间,可以常看见王安石在乡间独自骑驴闲行,“喃喃自语,有如狂人”。他有时想到当年已经背弃他老友,便突然拿起笔来,面色凝重,立刻开始写封信。但是片刻之后,他又把笔放下,好像也颇以自己为耻,这些信没写完,就永远摆在那里。他仍然继续写日记,他死后几年,奉命把所有日记交还朝廷,因为其中有当权派内幕。在他失意晚年,变得心内凄苦抑郁,对人非常怀恨,对皇上也常是恶语相加。幸而当时当权者还是他派。但是他日记竟写七十多本,很多人见过。前几年,他听说司马光又已当权,他令侄子把日记烧毁,但是他日记之仍然留在人间,是因为他侄子把日记藏起来,烧些别东西蒙混过去。
王安石现在开始看见幻相。次,他看见他那独生子,那时早已死去,却正在阴间受罪。他知道自己儿子活着时是个坏蛋,无所不为,现在在阴间戴着铁链手铐。后来,他家个侍卫说在梦里也看见同样情景,王安石着实害起怕来。为救儿子免于阴曹折磨,他把上元县财产卖出去,把钱捐给寺院。王安石曾向朝廷奏明捐款与寺院事,朝廷因此赐与那个寺院个名字,同时王安石上朝廷关于此事表章而今还在。他死前天,在野外骑驴独行,他看见个农妇向他走近,跪在他面前,向他呈递份诉状,然后消失不见。他记得把诉状放在衣袋里,到家看,那份诉状也不见。他第二天因惊吓去世。
等苏东坡到土地肥沃江苏地带,他不觉迷恋上当地气氛和自然之美。在往返于南京和靖江之间时,他心中忙着盘算在太湖地区买个农庄。他情形是这样:皇帝既然愿把他从黄州调到另个地方,日后也会听从劝说而准许他在别处安居。不论他往何
王安石已经是疲惫颓唐老人。苏东坡和他讨论诗与佛学多日,因为二人都是大诗人并深信佛学,自然有好多话说。有个故事流传,说苏东坡次按固定韵脚和题目和王安石作诗,胜过王安石,王安石便中途作罢。二人谈话时,苏东坡直言责备王安石不该引发战事,不应该迫害读书人。
苏东坡说:“有话要跟你说。”
王安石立刻脸上变色道:“你要提起往事?”
苏东坡说:“要说是国事。”
王安石才镇静点儿说:“说吧。”
苏东坡说:“汉唐亡于党祸与战事,朝过去极力避免此等危机。但是现在却在西北兵连祸结,很多书生都被送往东南。你为何不阻止?”
王安石伸出二指向东坡说:“这两件事是由惠卿发动,今已退休,无权干涉。”
苏东坡说:“不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过皇上待你以非常之礼,你也应当以非常之礼事君才是。”
王安石有点烦躁起来,回答说:“当然,当然。今天话,出在安石口,入在子瞻耳。”他意思是二人所言,切勿传出此屋,因为他曾度为吕惠卿所卖,所以如此小心。
二人漫谈下去,王安石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他说:“‘行不义,杀不辜,得天下弗焉。’人非如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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