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傍晚时分前来收款烂仔姓萧,名字是家俊,只十五岁,牛高马大,看上去像廿岁出头,有三个哥哥,家威家声家权,广东人喜欢替儿子取个“家”字,家庭观念重,把家放在前头。萧家俊在星街长大,那边有间天主堂,堂前竖起刻着日、月、星木柱,街道遂亦以此为名。老爸萧万雄是堂口人,四兄弟不可能不是,萧家俊十二岁开始在手车站头替父亲向车
面有自己也有别人。陆北才睡在露台,长长窄窄似棺木,躺在光头忠和大难雄中间,被两个粗壮身体包围着,像两道围墙把他重重保护,偶尔碰触到彼此大腿和肘臂,左右两人汗味涌入他鼻孔,还有屁味,还有呼噜呼噜鼾声,然而陆北才不嫌臭,也不嫌挤,像蹲在茅厕出恭,因心情放松,最臭时候才是最舒坦片刻。
有时候三个男人并躺,其中人忽然撸动下半身,嘴巴发出微微哼哼唧唧,另个立即跟随,亦哼唧起来,陆北才索性加入,三个男人三只手,各玩各,像部队里炮战训练,夜里,炮声轰隆。陆北才觉得比在部队里找女人和独自打手枪更满足。他简直觉得从此不需要女人。
雀王棋曾在饭桌上问陆北才:“几时在香港娶番个老婆?”
陆北才苦笑摇头,他跟大伙说过自己在乡下有老婆,但老婆死。刀疤德在旁边代答:“佢早就娶咗!出世就娶咗,仲娶咗十个!十只手指就系佢老婆!”
雀王棋笑道:“咁不如连脚趾都娶埋,娶够廿个!”
雀王棋搁下饭碗,伸手往陆北才裤裆抓去,道:“不如索性娶埋手指!会好好服侍你!”
陆北才不知道如何反应,呆坐不动,雀王棋手却在裤裆前面突然停住,原来只是装腔作势。他阵失望,耸肩骂道:“无捻聊!”
既然在香港留下来,便要揾食,陆北才央兄弟介绍工作,雀王棋见他体格健壮,带他往拉黄包车。黄包车就是手车,亦即香港人惯叫“车仔”,九龙和香港有几间手车行,雇有车手,领日薪,蹲在路上等客,收入全归公司。也有车手向车行租车,付租金,拉车所得全归自己。车资统为十分钟毫,半点钟两毫,小时三毫,若要往山上拉,收费双倍,因特别累。
陆北才是“茂丰车行”雇用车手,在湾仔谢菲道、卢押道带开工,那边洋人多,主要是英国兵和美国生意佬,也有日本人,除固定车资,也赚小费,美国佬最孤寒,通常不给贴士,日本鬼子最豪爽,至少给个斗零,但车行定期向堂口烂仔交保护费,烂仔仍然向车手索财,理由是小费亦算收入,有堂口保护才可开工,有工开便应缴钱。马路不属于车手,也不属于z.府,只属于堂口。陆北才抱怨他们是吸血鬼,刀疤德劝道:“破财消灾算。以前有人不付,还报警,过两天尸体被丢在避风塘乱石堆上,警察来,瞄眼,说活该,对着死尸指骂‘生就累亲人,死就累街坊’,嫌他给大家惹麻烦。”
入乡随俗,是鸠但啦,陆北才乖乖付保护费,三个月后,熟门熟路,索性日租车仔做自雇工,感觉是自己老板,心里踏实,尽管仍然要付钱给烂仔,但渐渐跟烂仔熟络,经常抽烟闲聊,没客人时,蹲在路边赌骰子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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