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牙炳忽觉置身鬼域,从这刻起,阳寿已尽,别有天地,过去三十六年人间众事都跟他不相干,今后事才是他事,他要为自己活也为孙兴社活。
念完诫词,鬼王标把洪门刀在众人头上盘转舞动,用沙哑声调唱诵:
“此刀本是非凡刀,昔日老君炉内造,七七循环圣火炼,方能练成三把刀。头把掌在关公手,取名青龙偃月刀,二把落在晋王手,取名开国定唐刀,三把落在洪英手,取名本是除*刀。有仁有义,共结金兰,无仁无义,三刀六眼!”
然后是斩鸡头。按老规矩,应是每个新人自备活鸡只,但如今化繁为简,鸡代众鸡,先用元宝把活鸡包裹,鸡脚扎上条红色长毛,各人在毛上摸摸,沾个杀气。鬼王标把鸡按在地上,念道:
“宁儿本姓马,不要背叛洪门,今夜木杨城前,以此为戒。”
奉台,各层分贴黄纸,上有红字姓名,最上层供奉是羊角哀和左伯桃,中间梁山泊百零八将,最下层是洪门前五祖和后五祖。供桌上,另有纸塔,写明“高溪塔”,旁置棍刀,刀是洪门刀,棍是龙凤棍。
又有个高三尺六寸木斗,代表“木杨城”,乃洪门大关,写满小黄旗,各有大祖尊名,中央插有红色纸牌,用白字写上“红花亭三军司令”几个大字。木斗最下方另写“木立斗世”四个小字,被重重压着,“木”是十八,代表顺治帝在位年数,“立”为六,代表康熙帝在位年数,“斗”为十二,代表雍正,“世”为廿三,意喻清室到乾隆在位廿三年时必将灭亡,其后预言不灵,但咒诅密码沿用下来,也没改动。
坛主坐定,新人进场,因堂口新立,本无旧人,堂内全由鬼王标掌控大局,哨牙炳和八九个弟兄从左门进室,鬼王标喊问:“此乃何门?”
“此乃洪门!”
鬼王标问:“来此何为?”
宁儿就是马宁儿,本为福建少林和尚,背叛兄弟,引领清兵围山灭门,自此成为洪门大孽,他在师门里排行老七,“七”字遂成洪门大忌,逢七叫“吉”,不提此数,斩鸡则叫作“斩七”,意喻把马宁儿斫杀。洪门叛徒则被统称为“二五仔”,因二加五即为七。
落刀前,鬼王标持刀在活鸡头上盘旋,继续念白:
“马宁儿,你犯下滔天大罪,今夜新人惩罚你,问你如何对付不肖叛徒,金银衣纸做你棺材!金刀按红光现,凤凰头上露冒光,去来四季福,左推右山大发则。三八二十脉起,五湖四海共宗,香堂结义真齐心,双手抛出凤凰鸡!”
念毕,手起刀落,斩下鸡头,鸡血注入碗里混合米酒,鬼王标嘱哨牙炳用食指沾酒,放舌上吸吮并跟他诵念:“凤凰生来四头齐,五湖四海尽归依,有仁有义同祸福,脱去毛衣换紫衣。”
完成。
“金兰结义,保主登基!”
鬼王标问:“是真心,抑或假意?”
“诚心真意!”
鬼王标燃点线香,各分支,高举过顶,他执起洪门刀在众人背上轮流轻拍,边拍边厉声高喊:
“身入洪门,不得勾结官府,不得欺兄霸嫂,不得出卖手足,不得吃里扒外,不得调戏姐妹,有事不得畏缩不前,不得泄露秘密,不得勾结外人,不得三心两意,不得欺师灭祖,否则三刀六眼,势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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