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史迪威,不是罗斯福。”
“老是记错,罗斯福算哪根葱,人家史迪威是四颗星上将。”
“老史他跟谁都不和,连罗斯福与蒋委员长也谈不上话。”被称为将军人低着头回望,从老花眼镜上方空隙看出,额头露出片抬头纹,才说,“古阿霞和哑巴朋友,你们终于来,等好久。”
“两天而已。”吴天雄说。
“时间是平静,如果有等待,还真难熬。”将军站起来,令藤椅发出咬合声,提马灯走近。他身子不高,显露久拘牢房后圆滚,自己剪平头,视角局限后脑勺剪得凹凸。他高举灯,好看清楚古阿霞与帕吉鲁。这也给古阿霞点光,看到将军苍白皮肤与眼神,觉得这张脸应该是在街角相遇老伯,而不是与牢房浓窒腐闷空气在起。
霞看见排类似军营宿舍水泥瓦房,灯光从窗口落下,她看见有些人站在窗口,可是营舍安静得像是失语古城。
他们来到栋窗户装有铁条长形军事营舍。吴天雄只带古阿霞与帕吉鲁进去,顺着双层通铺中间走道走。八十几个病患都站起来,几乎同时比讨烟手势,吴天雄没给。有人从吴天雄身上摸下,幻想自己偷到烟,蹲在床前,边抽着食指当烟,边幻想着吐烟。古阿霞闻到类似烟酸涩,她惊讶不是闻到不存在烟味,而是进来这里太紧张──没有感觉到帕吉鲁从她手里拿根酢浆草花咀嚼,酸味从那来。
通道尽头是中山室,有个人被关在隔出来铁栏杆牢房,两盏马灯,张桌子,位蚵灰色衣服中年人坐在藤椅上写信。吴天雄拿起挂在栏杆铁条敲两下,喊:“报告,们来。”
中年人举手示停,没搭腔,他得把信写到告段落。在等待时间,古阿霞足够把牢房看清楚,落漆桌上摆满书,连地上也有几摞,墙上黏用中、英文写满医学疗程白报纸,最显眼是达文西③人体比例图与中医经络穴道图。在角落没有遮蔽空间蹲式马桶墙上,贴不少手写图文。依古阿霞直觉,这是书房,囚徒能待在小牢房绝对是通过书本丰沛世界建立极大精神力。
过刻,中年人说:“走吧,不看诊,正写信给奥地利格拉兹大学教授,请教IST④与ECT⑤合并操作,对精神病疗愈预后效果如何。”
“你哑巴朋友有个伟大老师,改变他生,不然迟早会住进来跟起下棋。”
“们就是来玉里找文老师,没想到她搬到台南去。”
“指是另位老师。”
“谁?”
“大自然,大自然会改变山与河面貌,也会改变人想法与思维。如果跟大自然接触久,气会通,周身循环不止,以科学点说法,就是人心情比较好。”将军把马灯挂起来
“是,们能等。”吴天雄说。
“说先回去。”
“是。”
眼前中年人权位很高,吴天雄很敬畏,古阿霞知道不说上几句话,没下次机会来:“医生,就是来跟你请教胰岛素休克疗法。”
吴天雄立即插嘴:“胡说,他不是医生,这里医生都是兽医,没够格当医生。你应该称将军,他是远征军副总司令,到过缅甸、云南打日本人,还跟罗斯福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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