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直凑合在医院,你们应该去农场,去搬开石头,去开辟农田,累抬头看云,看风吹蓝天空,看云把天空跑大。你们把秧苗、菜苗、树苗种在大地上,给它们浇水,给它们祝福,对每条河、每颗石头、每棵树、每棵菜说:‘爱你。’就说这句话,你们会有力量。你们要把这句话搂着,放在嗓子眼练习,耗点心,现在大家起来。”
“爱你……爱你……”
“爱你……爱你……”
“爱你……爱你……”
营集合场回荡这句话,让人耳膜抖着蟋蟀似。将军走下木箱,趁大伙有得忙时离开,领着开垦
军从墙上神龛取下他时充满虔敬。
“将军,你神想跟他们说话。”古阿霞说。
将军顿下,把手离开枪套,修正前进方向,往人流里切去,来到广场中心。吴天雄知道将军要讲话,忙着找垫物给站上去,脑筋动到帕吉鲁背来大木箱。木箱里头装重物,比平常重,放地上时发出巨大声响。所有病患看过来。将军趁势跳上箱子,他不说话,眼神往四周五百人顾去,好让起头零星掌声与眼神最后拧成股嘹亮鼓掌与眼光,足足有两分钟。
“各位弟兄们,来,继续走圈子,别停下来。”将军说,他知道病患吃抗精神病药物好度(haloperidol),有副作用“锥体外症候群”,出现坐立不安、吐舌头做鬼脸、机器人僵化动作。
病友陆续从各营舍来,他们动作慢半拍,眼光多锐利,绕着场子走,有七八百人,拖鞋在地上拖动声令人起鸡皮疙瘩。他们服药阻断神经引导物多巴胺,反而成帕金森氏症患者集体行动,这些历经二战日本精锐枪炮、国共内战和精神斫伤老兵们,如今身无长物地困在医院,永远找不到身在梦里梦外那条界线。古阿霞看到自己是站在宁静台风眼里,听到是药罐子浮浮沉沉声音。她猜想将军开始拒绝演说原因之,是人潮会越聚越多。疗养院到底有多少病患?她挨几步,低声向吴天雄询问。
“快三千多人,常住这有两千多人,”吴天雄想不到有那人涌进来,他把古阿霞拉到背后说,“没关系,站紧点。”涌入人越多,广场中心空旷地越来越小,开垦队把挤来人群往外推。
帕吉鲁靠向古阿霞,紧紧把她抱在胸前。他真后悔这趟冒险,可是没有后路。
将军以安慰口气说:“各位辛苦,仗没打完,们无法离开战场,们敌人不在枪口上,在自己心上。知道,咱们都在跟心中魔神打交道,你打他跑,你退他追,跟**党差不多。咱们打得也累,没有后援,因为美国人走,面粉没。们脚筋跑断,枪杆没,家也回不去,只剩疗养院。但是各位别忘,咱们是人,不是时间到就叫咱们出大门,到镇上去投给谁投票部队;不是时间到就给两颗手榴弹叫咱们冲到共军阵营z.sha部队。咱们是人,难过时会流泪,快乐时会笑,也想有个家,有个儿女,平安过日子。这是咱们愿望,说话时有人愿意听。”
“爱你。”大家叫出来。
古阿霞颇为震慑,这多人喊这句日常语,有点天下太平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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