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都摘齐,可惜没填满这张报纸,你知道为什吗?”古阿霞把细软整理妥之后,展示熬夜赶工成果,却刻意把荔枝树位置留白。
“知道。”中年妇女安静看着。
“那位朋友也知道,他说,那年夏天改建房子时候,那棵荔枝树被雷打死,不得不砍掉它,用它当梁,让它说话,让它发出改建时锯木声,让它发出还活着时像风
梁上摆根不涂柏油、不灌松节油防蛀荔枝裸木,诱发某种天牛幼虫来啃食而发出类似锯木声。接着,他们爬下梁,来到厨房餐柜,拿出装过莲雾水果盘与水果签。他说,这是荔枝盘,暗红艳色,弦切材而有山峰木纹,给人残山剩水中国泼墨画视觉。他慎重说,从梁木或水果盘木纹看,它们来自同棵荔枝树。他们提灯在屋内观察,步伐小心,又找到张凳子与两个糖罐也是荔枝木。
“还有没找到。”他说,打开玄关门,往院子扫视,大门口边黄狗站起来瞧。
帕吉鲁提灯在前院巡,来到马缨丹边,把灯交给古阿霞后钻进去。那种在路边被视为野草败景霜白马缨丹在夜里怒放成繁星流绽光景,激动摇晃,溢出雅香,然后被拨开,里头帕吉鲁秀出个树墩,说:“荔枝树在这。”他拿小刀剜开苔藓,露出红润年轮,推估这棵活五十余年果树生前照顾得宜,“然后被雷劈死,这里焦焦。”他指着树皮黑裂焦纹。
从梁上虫蛀声,找到消失庭树,这是她做不到。上帝赋予某个人特殊能耐,是透过此人开启圣灵窗口。古阿霞感动是,她很靠近窗口,感到心灵视野被带到遥远地平线。就在她打算把这样感悟分享给帕吉鲁,却看见他陷入苦恼,仍在找问题。
“还不够,”帕吉鲁从花丛中钻出来,“还有很多在哪?”
“慢慢来,把话说清楚点。”古阿霞问。
帕吉鲁喃喃着,沿房子周围绕,连屋后工具间也缜密盘查,然后失望地走出来,钻入桂花与杜鹃丛,也不理古阿霞询问在找啥。
来到座水池旁,帕吉鲁停下来,面对泽蛙战争般鸣叫,他却喜悦地卷起裤管入水,只躲在水蜡烛丛夜鹭受到惊吓后吐出块状消化物攻击,然后飞离。在池水淹近大腿处,帕吉鲁弯腰抓出水底沉木端。池子里总共有三截分别是3公尺荔枝木,这种树材质重,入水沉,最好保持方式是泡水。帕吉鲁终于翻出这栋老舍压箱故事,笑得露牙,而古阿霞红着眼,深知自己眼泪意涵。
忙整夜,到第二天,十点阳光越过高墙,古阿霞从梦中醒来,看见从池水带来皱巴巴折光就打在客厅梁上。咬整夜天牛幼虫,仍奋力钻营,落下粉屑在阳光下翻动。古阿霞盘坐,看着帕吉鲁睡成人干,晾在榻榻米上,她抬高视线,毛玻璃成外头多彩植物晕糊光谱,中年妇女在花园劳动剪影不断地匀弄光谱。黄狗难得不吠,摊在阳光下。真是美好时光,恬淡得能发呆度日。
古阿霞上完厕所马桶冲水声,让中年妇女中断工作进屋内,把做好法国吐司端出。帕吉鲁觉得好吃,堆起脸皮再讨,看着女主人用发蓝文火把蛋液与吐司紧密融合。他很快吃光,脱漆铁盘中剩下阳光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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