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来,太阳横过树顶,块光斑从树壁滑下来,滑过受莲根菌伤蚀皱褶纹。他们躺着看,光里有细微粉尘,旋转、轻飘、发亮。光斑最后从树顶直直地贯落到底,打在古阿霞肚子,充满圣灵力量。“耶稣光”,她想这种在花东纵谷常见云隙光,从低沉云端散射地面立体光柱。
古阿霞赞叹说:“非常属灵光呀!”
帕吉鲁却说:“那是发光地球,宇宙中耶稣唯去过地方啦!”然后他说他要去月球表面干活,玉兔饿,在学狗吠,他说完就爬出洞。果真,古阿霞听到黄狗在外头叫着。
在树腔内,古阿霞仰看光斑,切有其黑暗,切自有光明。她想起以前在教会时总是被拿来讨论甚至责备先知乔纳。乔纳被上帝派去宣道,前往罪恶尼尼微(Nineveh)大城,他却逃跑,坐船往反方向逃。上帝掀起大风浪考验
“太远。”
“台北?”
“有钱人才住得起。”
“去月球吧!你当嫦娥,当吴刚。”
“也好。”古阿霞觉得,要是能上月球,现在就去,那里没有人事纷扰。如果在月球,帕吉鲁会有棵永远砍不倒大树,可是她不要玉兔,只要荒野,自然会有充满生机野菜。还有,不要叫阿姆斯特朗来,他只会留下擦不掉鞋印。
内,都是痛,都是血。
黄狗叫,淡淡地,帕吉鲁很远就看到悲伤古阿霞。她两手抹泪,沿蜿蜒山径来,穿着他在台南买红雨鞋、蓝色外套,给光秃大地添颜色,可是她很悲沉,在泥地连摔两次都没有忘记流泪。他走下工作台,迎面抱着走来古阿霞。
“是罪人,害别人。”她不断说。
帕吉鲁什也没说,他没把握化解她哀伤,可是有力量给予拥抱。他抚着古阿霞背,慢慢听她说起昨夜发生事,到今早看见景况。他眼光穿过她耳际,看风拂过大地,远方抖擞树林传来细微声响,白云滑上普鲁士蓝天空。他想跟她说,学着大自然宁静、澹定与平和,却说不出来,于是将心灵那份宁静,透过双手抚摸传递,直到古阿霞安静地靠着他。
“突然很想兰姨,好想离开这。”古阿霞说。
“走。”
“哪可能,你有航天飞机?”
说走就走,帕吉鲁拉她上工作台,把螺旋钻子拉出来,塞上衣服,之后从楔口洞把古阿霞推进树内。她大喊不准对她毛手毛脚。他们再次进入树腔,馨香淡淡,哭得鼻塞古阿霞顿时鼻腔开通,股爽飒钻进脑门,直上天灵盖。帕吉鲁要古阿霞坐定位,准备发射航天飞机,倒数完毕,自导自演地发出推进器喷发火焰剧烈声响,梭体与空气激烈摩擦,穿过同温层,进入太空漂浮,最后降落在月球。古阿霞觉得扮家家酒游戏太滑稽。帕吉鲁靠嘴演尽,不过在回音大树腔内,竟然有进入戏院被杜比环绕音场吓着感觉。
“然后呢?”古阿霞问,他们来到遥远月球。
“等下,光就要来。”
“去哪?们起去。”
“不晓得,”她下巴磕在他肩上,泪蒙蒙地说,“祖母死前,把交给兰姨,那时就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家人,去哪都行。”
“去台东?”
“荒凉。”
“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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