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阿霞有奇异感受,从另头观看他们出发点,充满神奇能量。要不是这样,她无法想象自己走过路,陡峭、崎岖与波三折。她想,河流也有同样经历吧!都始自每滴水,在每个转折点,找到同方向同伴,彼此倾吐、疗愈或相互取暖地结伴而行,渐渐书写出土地水系图谱。如果水滴们也有回头能力,路途再远,必然能看到它们来源──耸立群山如母亲乳房分泌着每滴水。这是幅美丽图案。
古阿霞把自己想法告诉帕吉鲁。帕吉鲁对抽象情感很迟钝,没有勘破心思,他安静地听,点头认同,给她个小小吻,说:“现在,你脸上也有很多水滴。”
“绝对不能成口水河,太可怕。”
水源头眺望温暖想法,给古阿霞不少支持,减缓越来越沉重脚步。她常停下来,脱掉红雨鞋,掀掉两只每天添加汗水细菌厚袜,搓揉拇趾。这些袜子要是丢进锅里煮,绝对能熬出臭豆腐火锅。她很羡慕帕吉鲁穿分趾鞋,来去自如,更羡慕布鲁瓦只穿雨鞋,不穿厚袜保护,顶多垫两张报纸吸汗。
他们爬上以壮阔恶地闻名卡罗楼断崖,苦头来,走在尖锐发亮棱线,仿佛在刀锋蚂蚁。布鲁瓦用传统德鲁固族背笼通过,额头加支撑带,自在走过。素芳姨穿是登山鞋,更是游刃有余。古阿霞老是觉得下
专家登鹿湖②,见到百只水鹿举行丰年庆。”布鲁瓦转头对帕吉鲁说,“那个年轻日本专家,就是你爸爸。”
帕吉鲁瞪大眼睛。大家陷入沉默,各有心事地剥着因为寒冷而裂开指甲肉,或搓手取暖。古阿霞有点懂,这个山下原住民,不是无缘无故冲着山上学校来,还沾别目,挺复杂。
吃三天鹿肉,他们终于要离开白石池。
古阿霞站在海拔3059公尺知亚干山顶,对着草丛里矗立圣母玛利亚瓷像祈祷,并眺望这片美丽旖旎高山草原。不久前,有人在长达10公里草原设立尊白色圣母像,成教徒驻停处。
三天内,将有秋台来袭。古阿霞对圣母祈求路程平安,也求主保佑眼前十二位大学登山队,他们离开白石池,背包防水套在草坡与高山芒之间路径移动,路很长,他们得在三天内进驻防台避难屋──摩里沙卡七星岗伐木工寮。古阿霞也远眺学生登山队目标,直线距离60公里外玉山,锐利山峰矗立在地平线。多亏他们带走部分水鹿肉,古阿霞才能提早上路。
当海上台风警报发布之后,他们觉得不用担心用水问题,开始担心雨来得太多。不过,距离将降雨十三小时之前,古阿霞从棱线往下方森林取水,在破碎岩块与倒落台湾杉下方,她与帕吉鲁找到汇聚小水滴。那刻,古阿霞大为惊喜,不是因为朵盛开台湾野百合矗立在贫瘠环境水源处,而是直盘聚在东麓云雾瞬间消融,视野开阔,看见四十几公里外城镇。
“是桥。”帕吉鲁大喊。
“是呀!木瓜溪大桥,去年们在桥下住晚,那是你第次跟说话。”
“浪胖也是。”
“它第次跟说话就是吠,害跌进水里,”古阿霞说,“那时候,们看到这头奇莱山都积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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