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道狗声叫来,吠个不停。
这怎回事?老介吓跳,乌妹不是死,莫非是她鬼魂在叫。他伸手去摸,摸到体肤温润乌妹,另有四只出生小狗偎黏着母狗,都不是鬼。老介这才发现手抱骨骸不是黑狗,是他用情之深,黑暗中误认其他动物残骨。
乌妹吠着眼前鬼火,不像斥退恶鬼,有点像提醒“感情不错老朋友,暂且退两步”小警告。那些鬼火晃开,片幽哀,怎样都不肯死灭。吓坏老介只能抱紧乌妹。
个随后进山庄挑
气象员对老介说:“水气足,冷气团强,雪下得凶,连台北郊山海拔600公尺观测所都积雪到脚踝。老介,快走,落雪直破纪录。”
“狗儿送胡子先生上山,还没回来。”
“你先下山去,狗儿会自己照顾自己。”
“它肚子里有几个崽,怎能不顾?没陪它上山,就是不义,弃它就是不忠,混蛋个。”
“听说它前几代是狼。要是狼后代,它不会在雪地出问题,还会照顾自己。你当次混蛋好,快下山。”
老介挂完线,穿上装备跑向山顶,大雪好凶,直灌下来似,天地白茫茫,分不清楚方向,这是白化(whiteout)现象。够冷,老介再撑就硬成冰棍,他喊狗儿快回来,嗓子哑,他跪往山顶方向磕头,要胡子先生好好保佑狗儿。他回到山庄,把大米全煮,二十个罐头全部撬开,要是狗儿回山庄能挺到他上山。然后,他把后门用煤球顶个门缝给狗儿。他走下山,路回头喊狗儿,八个小时后到达登山口塔塔加东埔山庄,他拿起那里无线电话筒喊,狗儿,要挺着,他会很快回去,直到没电。
个月后,补给队沿森铁回到终站哆哆咖,过两天后才到达排云山庄。路在雪景烂漫噬人积雪中困行,分不清路,不慎就掉入山谷。到目地让老介多日来阴霾应验,山庄埋入雪堆,只露出屋顶。个布农族挑夫挖个雪洞,把扭开气阀16公斤重瓦斯桶倒插入洞,往雪隙灌满瓦斯,再移开铁桶,朝洞里添根冒火火柴。沉透爆响,填满雪隙瓦斯烧干部分空气,山庄前雪地整片往下沉1尺,稍稍露出大门,然后他们合力用瓦斯桶撞开木门。
老介先进去,顺着雪堆滑进山庄,尘埃飞舞,充满死亡味道。老介知道,这个被五十年来最大落雪封死山庄成棺材,狗儿死,弥漫股尸臭腐烂闷味。他往前走两步,踩到坚硬颅壳,光线不明看不清,他蹲下摸。他五年来摸熟狗儿颈背弧度,是它骨骸没错,老介非常自责弃它不顾,因为他下山这个月根本吃不好睡不好,颗心悬着放不下。他把骨骸深深地抱在怀里,够紧够痛,希望多给点体温它会活起来。
忽然间,有三双眼睛从不远处瞪来,萤绿色,尖锐,飘移着,从各种常理与经验来说,这是鬼眼。老介想,不,该说是鬼火,因为瞬间又有无数双鬼火从床底、通铺到梁上点亮。但是,又不能说是鬼火,它们是成双鬼眼,朵朵艳魅。陆续跟下来布农族挑夫也吓跳,这是鬼世界。
老介撞鬼,下意识地喊“乌妹”,像是往常般要是山庄闹鬼就把黑狗叫出来驱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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