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执行命令。”*员讲完挂线。
老介慌,不晓得怎办,向最近邻居──玉山北峰观测所求救。位在海拔3858公尺玉山北峰气象观测所,气象员每日以短波收音机抄收“中央”气象局国际气象广播(BMB)对东北亚发送摩斯气象电码,进行天气图填图,并与庭院里仪器搜集数据检验。驻守
送于右任上玉山顶日子过五年,从没懈怠。直到下大雪这天,他吃完饭,套上防寒衣、穿雪鞋,也给狗穿雪鞋。狗雪鞋是个懂焊接东埔布农族做,铁片焊上止滑铁钉,屯上两层黄牛皮。然后,老介打开山庄大门,给黑狗在雪地遛两圈。他拿雪杖敲碎门楣上挂冰帘,走出户外,让雪落在肩上。
这雪太大,斜地飘、直地落,没准则地来到地表,老介走500公尺之字路,严寒穿透六层衣物令人关节硬邦邦。他知道自己不行,五年来第次没法上山。他喘着气,胡渣结从鼻孔喷出来水气,僵住,走不动。黑狗把人看透,眼神都不打混,走回来舔着老介手。
“不行,靠你带胡子先生走。”
他拍拍黑狗,目送它越走越远,直到大雪掩盖切踪影。多站会,就多股苍茫不忍。这雪闹鬼,真冷,老介边想边走回山庄。才进门,林务局*员从无线电对他大吼:“老介,马上给下山。”
“啥事?”
道吗?”
“长胡子先生,喜欢酒,他说不喜欢瓮装太白酒,太水。他要金门特级白金龙高粱酒,他要陪他起喝。”
“于先生要喝白酒,每个月叫补给队送去半打。”
“胡子先生也要烟。”
“没听过他抽,你别教坏他抽,烧美髯可不好。”
“雪太大,马上走。”
“是,收好东西就走。”
老介得等到黑狗回来起走。这等,中午快到,山下来六次无线电催促,老介没有次不找理由拖延。
“给抄收命令,”*员在无线电话那头大吼,“时间幺幺三洞,排云山庄庄主介仁明,即刻起撤到塔塔加鞍部。请复诵。”
老介复诵完指令,又补上句:“可是狗儿还没回来。”
“他不抽,他要看抽水筒烟。”
“那个月给你两包‘芙蓉牌’烟丝,再给毛笔砚台,有空叫于先生写个字画也行,随便写写,懂吧!”
“胡子先生说,‘保林牌’够浓够呛,他才挺得住。”
“去你妈,”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有眼光,没问题。”
老介住下来,有空就带狗散步,没空就带狗干活。初、十五,带着站累而回山庄睡觉于右任回去山顶。有时候,他躺在没光害玉山顶观看全宇宙星光,那些缠绕光芒与寂寞光体,层叠却不相逢,如泡在梦境碎玉,老介看得流泪,黑狗也是。老介发现胡子先生雕像也沾泪,不知道是不是露水,要不是雕像太高,老介会帮忙擦泪。泪有两种,热与冷,老介跟黑狗说,热是欢乐,冷是孤单与悲伤,你是哪种?老介舔狗泪,大喊是热,又感受自己脸颊滑过泪是冷。“好呀!你是热肠子菩萨,是冷性子棒子。”老介大喊,把给胡子先生那碗酒破例给狗敬上。这狗儿挺通人性,把人看透,眼神不打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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