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炳舅舅是邻村恶霸,外公希望女儿嫁个善良夫家,托媒婆找到小炳父亲,女儿并不抗拒,反正不管嫁给谁都阻止不她追寻快乐。他母亲痛恨这天快乐遭到打断,如今倒好,干脆回去娘家,天大地大,快乐完全握在手里。她刻意让小炳留在父亲身边,觉得对他父子俩已算仁至义尽,“没出息”那句话只是大舅自行加上,他直瞧不起小炳父亲窝囊懦弱,自亦不喜五官酷似父亲小炳。
父亲没责备小炳半句,小炳却感到无比内疚——对他母亲和虾米叔。小炳躲在田边哭两天,在眼泪里领悟点道理:母亲说得对,收钱便该把事情办妥,如果尽责在门外把风,便没有打斗,便没有分离,再大坏事只要不被揭发便不算坏事。坏,只在于被抓住。父亲没有对不起母亲,母亲也没有对不起父亲,他们都做自己想做事情。错只是,辜负他们,是个不负责任人。
从此小炳在“责任”两个字面前抬不起头,责任千斤重,能避则避。他在家乡油粮店学习管账,到二十岁,他父亲觉得他应该出外见世面,带他前赴上海投靠亲戚,途中不幸被土匪杀害,小炳听说张发奎第八集团军召员剿匪,天真地决定当兵,以为有枪有炮在手便有机会报父仇,岂料部队被指派到浦东抗日,他被轰隆隆枪炮声吓得屁滚尿流,急忙落跑逃来香港。
小炳从此没再去想父仇不父仇,他告诉自己,土匪有土匪艰难,若是太平盛世,谁都不愿意做土匪,做土匪便得杀人,或许是父亲上辈子欠土匪债,这辈子必须以命偿还。这想,心便安,小炳提醒自己能帮忙别人时尽量帮忙,多积阴德,下辈子别活得像父亲这倒霉。
小炳也由此发现种强大力量:转换念头,命运便也转。倒霉有倒霉理由,有些理由是你知道,有些理由是你想破脑袋也无法得知,有些理由或因前世,有些理由或因今生。谁都不希望走霉运,但谁都控制不,可是如果有本领把霉运想象得没那霉,便是占霉运便宜,从霉运里赚到利钱;这样好生意,精明小炳乐意去做。命运好坏他无法掌控,但他非常擅长自找好命,像他母亲提醒:无论发生什坏事,你都要想办法把事情变好。
小炳从上海辗转到香港找寻亲戚,亲戚问及先前发生事情,他胡诌番,自吹咱擂通:“个人带着两把枪,轰轰轰,砰砰砰,把几个土匪射得像蜜蜂窝。其中人跪地求饶,哭得稀里哗啦,心软放他走,冚家铲,他竟然在背后捅来刀!幸好老子眼明手快,扭住他手腕,拉,割,没!他血从咽喉喷出,刁那妈,把腥脸!好人难做,以后都不会做好人啦!”他又说,报父仇,但土匪几十个同党前来算账,他迫于无奈才逃来香港。亲戚听得伤心流泪,他则暗暗佩服自己吹牛本领,从此更不自觉地满嘴谎言。讲真话不定不妥当,但他享受讲大话,句句谎言像串起条锁链,套到听话者颈上,供他牵引,他说东便东、西则西。而且重重谎言像阵阵迷雾,给他躲躲藏藏安全感,不被困住逮住。然而有桩事情毕竟令他耿耿于怀:小炳曾经瞧不起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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