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牙炳不断摇头耍手,连想也不敢想象这江湖大忌。
阿冰却不放过,继续逗他,问道:“那,炳哥打算辈子行走江湖?”
“这……再看看吧……时势这乱,日本佬随时进攻香港,可能明天,可能明年,有命熬过战争再说。搞不好个炸弹飞过来,明年今天已经在第九层地狱!”哨牙炳惘然道,眼睛仍然眺望远处旗袍妹和洋水兵,暗忖总不好意思告诉阿冰,自己以前有过开妓寨如意算盘。
“好哇。在第十层地狱等你,做个伴,不愁寂寞!”阿冰道。
两人相视而笑。哨牙炳脑袋却又被敲下,回想当初开妓寨只是为搞姑娘,如今看管着孙兴社八间妓寨,要多少姑娘有多少姑娘,愿望达成,却忽然有几分手足无措,像搭船靠岸,有莫名其妙空虚。以前没有,只不过这刻,有。
不知何故,这回,没说半句大话。阿冰怔怔听着,游玩整天,脸容疲惫,眼睛却仍明亮,至少看在哨牙炳眼里如此。待他说完,她眉头皱,咬牙道:“换作是,棍把那个什虾米叔打死!”
“没必要吧?他和阿母只求开心,他们没有错。”哨牙炳摇头道,望向车外,霓虹招牌闪亮着“英京大酒家”五个字,先前下过雨,门前积水倒映着蓝色橘色破碎光影,像无数前来偷听小蛇。
她眉头皱得更紧,质疑道:“可是你阿父不开心啊!你也不开心吧?”
“开不开心是自己事情,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快乐便不准别人快乐。懂得找乐子才对得起自己。”
阿冰嘟下嘴巴,调侃道:“是啊,那祝炳哥日日过得开心。”
哨牙炳偷瞄阿冰侧脸,她白天用手帕扎起马尾,夜里取下手帕,微风阵阵吹得头发散乱到额前,忽隐忽现轮廓使人看不清楚她是孩子抑或大人。哨牙炳觉得应该说些认真话,于是认真地撒个谎:“其实,想多揾些钱,办个免费学校,自己读书不多,倒希望其他孩子有机会多读,尤其孩子。”
阿冰默默地低头,嘴角尽是春天暖意。哨牙炳突然发现她襟前
哨牙炳愣住,觉得她认定他是“狗公”,心里涌起羞愧,脸色红阵,又白阵。阿冰亦不言语,暗暗想着关于快乐事情。她顺着哨牙炳视线望去,见到两个洋水兵从史钊域道远处走到庄士敦道交界,骑楼旁马上有七八个穿着短旗袍中国女子涌前包围,叽叽喳喳说着她听不懂英语,她想起家乡狗棚里在笼子内抢着吃肉狗,然而眼前明明是人。于是她又忍不住问:“炳哥,客栈姑娘也开心吗?”
哨牙炳迷惘,他从未想过这问题,唯有老实回答:“不知道,真不知道。”半晌,犹豫地说:“猜……应该会吧。”
阿冰不以为然地笑道:“哎哟,炳哥是堂口大佬,竟然还这天真。她们为赚你口袋里钞票,唔开心也要装开心!”
“唔好意思,不是大佬,南爷才是。只是‘草鞋’,只是二把手。”哨牙炳忙不迭地澄清。堂口有规矩等级,切切不可乱章法。
“管你是草鞋皮鞋,反正就是有权有势、有刀有枪,别人肯定怕你!说不定终有天炳哥自立门户,连南爷都要喊你大佬!”阿冰开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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