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两队人轮流挥动木棍抛球、击球、追球。他平日喜欢锻炼棍棒功夫,看着看着,十只手指头忍不住麻痒。那天可把他累坏,二三十支球队,日本人、印度人、葡萄牙人,也有中国人,海陆空军部队和些公司行号都派员参赛,海经团、铁道团、三井团、稻要团、香日团,还有个病院团。哨牙炳在南爷耳边笑说:“球员搞不好是精神病院神经病人!”他好奇问李才训,知道那只是陆军医院医疗人员。
球赛从早上进行到傍晚,球员鱼贯入场,鬼子军官叽叽喳喳地训轮话,所有人起立向东遥拜日本天皇,高举双手呼喊:“万岁!万岁!万岁!”再唱日本国歌、升日本国旗,又为日本阵亡忠勇将士默哀。哨牙炳在这时候惯在背后暗暗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大拇指,意思是:“屌你老母个×!”陆南才懒得这做,他直接在心里骂:“屌你老母个×!”
家外世界乱,家里世界也让哨牙炳感到烦恼。阿冰自从有“炳嫂”名分,日日夜夜想生小炳,她说:“屠过狗,欺负狗,你是烂仔,欺负人。们生孩子之后,让孩子堂堂正正做人,谁也不欺负谁,等于们做父母也可以堂堂正正。”
哨牙炳听心里感动,于是日日夜夜和她做,但不知道什理由,做三四个月她肚皮仍无动静,而越跟阿冰做,他越怀念曾在客栈里有过日日夜夜,并且生起股奇特歉疚感,隐隐觉得对不起那些被他想象成母亲姑娘们——他当年打断母亲快乐,太不孝。修心养性并非易事,初时尚算轻松,他心被阿冰填得涨满,塞不下其他女人,他是自愿。可是涨满感觉点滴地消退,像生病发烧,额头热烘烘时候当然吃不下饭,但当热度退却,胃口便来;也并非家里饭不好吃,只是,吃千篇律,吃腻,不够过瘾。这便要依靠强挤出来忍耐力。心里有遗憾,脾气便不好;脾气不好,便易挑剔。昔日他经常胡说八道把兄弟逗笑,现下却常挂着张臭脸,动不动便骂人,有回甚至执起算盘朝个办事不力手下头上敲去,手下头破血流,木框砰然裂开,珠子掉满地。哨牙炳唯独不敢违拗汕头九妹,他没去细想这到底是敬,抑或畏。
谢天谢地,婚后半年,阿冰终于怀上孩子。她欢天喜地把消息告诉哨牙炳,他愣下,双目泛红阵,流下眼泪。“大人大姐,哭什?应该笑啊!别忘你是堂口二把手,让兄弟们见到你流马尿,丢架[1]!”阿冰诧异道。
哨牙炳哭得更凄凉。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哭,只觉有股热流在胸腔里乱窜,撞得酸痛。或许总算是完成责任吧。也或许刚好相反,是责任此后更为重大吧。做堂口大哥是责任,做丈夫是责任,现下要做父亲,更是辈子责任,层层叠叠责任在两年内突如其来地压到肩上,时之间他连呼吸亦觉困难,眼睛像两个破洞碗,困在肚里闷气化成热泪汩汩而出。阿冰见哨牙炳越劝越哭,趋前把他抱到怀里慰解,像当年他在澳门码头抱住她,道:“没事,没事,只要们在起便可以。”
怀胎以后,阿冰把日常心意全部放在养胎上面,想谈都是日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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