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胜仍然在哭,两岁多纯坚被吵醒,揉着眼睛蹬蹬蹬地从房间走到客厅,也哭。哨牙炳感到前额阵剧痛,颓然瘫坐到藤椅上,旁边茶几上摆着算盘,他惯性伸手拨弄茶几上算盘,咯哒咯哒地似替孩子和老婆哭喊声打着拍子。
钱财是南爷,不问自取,岂不等于占窃兄弟财产?这要受三刀六眼之刑,哨牙炳心里飘起阵寒意。可是,可是,他忽然想起,南爷生前经常告诉他“不让别人知道便好”,他偷偷取走部分财物,南爷不在,天知地知无人知,于南爷毫无损失,有什关系?可是,可是,陆北风呢?这做不等于偷风哥钱?风哥是南爷亲兄弟,这说得过去吗?
思绪陷入混乱,拨弄算盘手指头也越挑越急,咯咯咯、哒哒哒响声渐
句张迪臣,陆北风也没探究细节,人已不在,留下来钱财是眼前唯真实。陆北风以为箱子里都是陆南才替孙兴社守住钱产,他只问句:“其他兄弟没来分?”
哨牙炳摇头说:“没有人知道南爷秘密。”原先以为交出箱子等于卸下秘密,但哨牙炳马上察觉没这简单,南爷与张迪臣关系依然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世上有些事情毕竟比钱财更不容易割舍。
哨牙炳并未对陆北风说假话:其他兄弟确实没来分钱——只不过,他自己从樟木箱里拿钱,以及金条。
陆南才被炸得血肉横飞后,孙兴社白纸扇大只良和双花红棍刀疤德争夺龙头大位,谈不拢,索性另起炉灶,大只良创“义良堂”,刀疤德自立“兴亚社”,同在日本鬼子控制下干着黄赌毒老本行。有些兄弟则到广州投入万义堂,孙兴社剩下空壳子,哨牙炳苦笑道:“连两桌麻将都凑不够人头,冚家铲,散伙算!”
哨牙炳直把南爷樟木箱偷偷搁在家里阁楼,没让阿冰知道,如今要转交到陆北风手里,他打开箱子清点财物,不意被阿冰看见,她骂道:“家里藏着这些东西,你竟然不告诉!你把看成外人?是你老婆,是要跟你过辈子人啊,你到底在打什主意?是不是外头有女人,这些钱要给她?”
“唔好乱讲!钱都是南爷,要还给风哥!”哨牙炳急着解释。
阿冰滴滴答答地落泪,哭道:“阿炳啊阿炳,好不容易打完仗,你替堂口出这多力,无功也有劳,南爷双脚伸,说走就走,但你和要吃饭,孩子要吃饭,手里有钱才能争气。风哥和南爷虽然系亲兄弟,南爷信任你,但风哥呢?风哥亦系?朝天子朝臣,你要为自己预作打算啊。如果们有钱,开店做老板,有饭吃,靠自己,不必再俾人指唤,不是好得多?”当妈以前阿冰不爱哭,更不贪心,但生孩子,变,经常把眼泪把鼻涕,此刻更有不厚道贪念。
哨牙炳默然不语。阿冰索下鼻子,提出要求:“十根,只留下十根金条便好。”
“黐鸠线!不行!那是南爷留下钱,点可以对不起他?”哨牙炳气得“嘭”声拍桌子,纯胜在阿冰怀里吓得呱呱啼哭。
“乖,唔驶惊,阿爸不是骂你,嗳,嗳……”阿冰边逗哄纯胜,边跟哨牙炳讨价还价。她呼嗤呼嗤地哭着,道:“十根不行,就七根。也要两百元美金。美金值钱。”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