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好啦,”别尔斯基说,“就是说,后备队到啦。”
“是啊,当然很好,”瓦维洛夫附和说,“师部要反攻。”
这时候克雷莫夫听到罗季姆采夫低沉声音:
“花儿,花儿,果儿结在工厂里。”
克雷莫夫似乎把所有精力在夜战中耗尽。要想看到罗季姆采夫,必须转过头去,但是克雷莫夫没有转头。他想:“汲干水井会感到自己是空,大概就是这样。”他又打起盹儿,低沉说话声、枪声、爆炸声汇合成种单调嗡嗡声。
是个更为复杂变化过程。在战斗中感觉到变异更甚,个人最初感觉常常被扭曲、颠倒。在战场上有时候秒变得很长,小时变得很短。漫长感觉常常来自瞬间—炮弹与炸弹呼啸,射击与爆炸火光。
短暂感觉有时来自长时间事件—冒着炮火穿过崎岖不平田野,从个掩体向另个掩体匍匐前进。肉搏战则是超出时间范畴。那时候就连清醒也是模模糊糊,结果,整体与局部叠加,变得颠倒扭曲。
在这里,局部事态是变化无穷。
对于战斗时间感觉变异极大,以至于这种感觉是完全模糊,感觉漫长不定漫长,感觉短暂也未必如此。
耀眼得令人看不见强光,漆黑得令人看不见黑暗,呐喊,爆炸声,自动步枪嗒嗒声……在时间感觉被打成碎片混乱中,克雷莫夫极其清楚地意识到:德国人被打败,被打退。他和并肩作战那些文书、通讯员样,是靠内心感觉意识到这点。
但又有种新感觉进入克雷莫夫脑际,于是他又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个房间里,百叶窗开着,他凝视着射在壁纸上晨光个斑点。那斑点爬到挂镜边棱上,像彩虹样扩散开来。个小男孩心颤抖起来,个两鬓斑白、腰间挂着沉甸甸手枪人睁开眼睛,四下里看看。
个人身穿旧军装,头戴绿星军帽,站在管道当中,在拉小提琴。
瓦维洛夫看到克雷莫夫醒来,俯下身子,对他说:
“这是们理发员鲁宾契克,拉得好极啦!”
有时候有人说两句开玩笑粗话,毫不客气地把手风琴打断;有时候有人用压倒小提琴声高嗓门儿问:“让说说话,好吗?”
十二
黑夜过去。烧焦荒草丛中躺着具具死者尸体。河水在岸边发出悲凉叹息。看到遍布弹坑土地,看到烧毁房屋残壁,使人心中无限凄怆。
新天开始,战争很大方地准备着—而且大方到极点—为新天准备足够硝烟、瓦砾、钢铁以及肮脏而血腥绷带。过去天天也是这样。除这弹片炸翻大地和烈焰腾腾天空,世界上再也没有什。
克雷莫夫坐在箱子上,头靠着管道石壁,打起盹儿。
他听着参谋人员含糊不清声音,听见茶碗在响—师政委和参谋长在喝茶,用带着睡意声音说话。他们说,被俘德国兵是名工兵,他们工兵营是几天之前从马格德堡空运来。克雷莫夫脑子里闪过小时候在课本里看到幅图画:戴尖顶帽赶驮人赶着两匹大屁股肥马,两匹马拼命要把粘在起两个屁股蛋儿挣开。小时候这幅画在他心里引起乏味又浮上他心头。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