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绍夫探亲回来之后,写份申请书给卡里宁,要求格外开恩饶恕他无罪父亲,要求准许老人家上儿子这儿来。可是申请书还没有到莫斯科,叶尔绍夫就被上级叫去,因为有信来告发他去乌拉尔事。
叶尔绍夫被军队开除。他来到建筑工地,打算挣些钱,再去看父亲。可是不久就从乌拉尔来封信,报告父亲死讯。
战争开始后第二天,预备役中尉叶尔绍夫便应召进军队。
在罗斯拉夫利战役中,他接替牺牲团长,把溃散人召集起来抗击德军,打退渡河敌人,保证统帅部后备重炮部队撤退。
压在他肩上担子越重,他肩膀越是强壮有力。他原来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个强者。原来,驯顺与他天性格格不入。压迫越强,越凶狠,他斗志越强烈。
这双受尽磨难老人手不住地抽搐着,从中可以感觉出老人在畏畏怯怯地诉苦,是那样痛苦,那样恳切地求助,所以叶尔绍夫只能用点来回答这切:他哭。
后来他们在三座坟前站阵子。母亲是第个冬天死,大姐阿纽塔死在第二个冬天,妹妹玛露霞死在第三个冬天。
集中营边沿坟地和村子连在起。茅屋墙脚下、土屋斜面上、坟包上、沼地土丘上生长都是样青苔。妈妈和姐姐、妹妹就要直待在这片天空之下,不论是冬天,严寒冻实沼地时候,不论是秋天,坟地上堆满沼泽里冲来黑糊糊冲积物时候。
父亲和不说话儿子站在起,也不说话,后来抬起眼睛,看看儿子,把两手摊,说:
“死去,活着,你们都原谅吧,没有把爱人保护住。”
有时他问自己:为什他这样痛恨弗拉索夫分子?弗拉索夫分子号召书所写事,正是他父亲所说。他知道这都是真实。但是他知道,这些真实东西到德国人和弗拉索夫分子嘴里就成诬蔑。
他觉得道理很清楚,他和德国人斗争,就是为苏联自由生活而斗争,战胜希特勒,也就是战胜导致他父母、姐妹早死死亡营垒。
叶尔绍夫百感交集—在这
夜里,父亲说起来。他说得很平静,声音不高。他说事情只能用平静口气来说,如果痛哭、流眼泪,是说不下去。
在铺报纸箱子上,放着儿子带来点心,还有瓶酒。老人家在说,儿子坐在旁边,听着。
父亲说起饥饿,说起乡亲们死,说起饿疯老妇人,说起小孩子,说孩子们身体变得比三弦琴、比小鸡都轻。说村子里日日夜夜都能听到饥饿哭叫声,村子里许多人家门窗都钉死。
他对儿子说,那年冬天他们坐着破漏货车在路上走五十天,些死去人在车上跟活人起待很多天。他说说流浪者怎样长途跋涉,女人还要抱着孩子。妈妈也这样跋涉过,在酷暑中走路时候曾经昏过去。说说他们在冬天怎样被带到这里,既没有草棚,又没有土屋,他们又是怎样重新过起日子,怎样生篝火,拿树枝落叶当床铺,在锅里熔化雪水,怎样掩埋死者……
“这都是斯大林主意呀。”父亲说。他话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恼恨意味。老实人谈到强大、无法改变命运时,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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