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尼娅坐到床上,看看表。般在这个时候沙尔戈罗茨基都要到她这儿来。啊,她今天可不想听什高深谈论。
她很快地穿起大衣,扎好头巾。已经没意思—军车早已开走。
在车站墙脚下,许许多多人坐在提箱和包裹上。叶尼娅在车站小巷道里漫步走着,有个女子问她有没有乘车用餐券,另个女子问她有没有乘车凭证……有些人迷迷糊糊地用怀疑目光打量她。有列货车很沉重地从第道线路开过,车站墙抖动着,站房窗玻璃叮叮当当响起来。似乎她心也在打颤。擦着车站栏杆滑过是台台平板货车,上
经什都给他,不是吗?不用说,这会儿夜里该睡不着觉,又担心他被打死,又担心他找上个十九岁电话员姑娘。”那个鄙俗而下流人似乎窥见连叶尼娅自己也不知道个念头,就又说:“没什,没什,你很快可以跑去找他嘛。”
她真不懂,为什她不爱克雷莫夫。不过这会儿也不需要懂—她已经感到很幸福。
忽然间,她不由得想起,是克雷莫夫阻碍着她幸福。他直站在她和诺维科夫中间,是他使她快活不起来。他还在毁坏她生活。为什她就应当永远痛苦,为什还要受良心责备?有什办法,不爱就是不爱!他究竟要她怎样,为什他要个劲儿地跟着她?她有权做个幸福女人,有权爱她爱男人。为什她总觉得克雷莫夫是个弱者,是个没办法、没主意、孤孤单单人?他并不多软弱!并不多善良!
她对克雷莫夫愤恨起来。她决不拿自己幸福给他做牺牲,决不,决不……他是个残酷、狭隘人,是个顽固狂热分子。她永远看不惯他对受难遭殃人那种冷漠态度。这和她,和她妈妈、爸爸多不同啊……就在俄罗斯和乌克兰农村成千上万妇女儿童在可怕饥馑中痛苦死去时候,他竟说:“富农不值得怜惜。”在亚戈达和叶若夫那时候,他说:“没有罪人是不会被抓。”有次妈妈说,九八年在卡梅申,曾经用大船把商人、房产主和他们家小送到伏尔加河心里,把他们淹死,其中就有玛露霞在中学里同学,有米纳耶夫家、戈尔布诺夫家、卡萨特金家、萨波什尼科夫家,克雷莫夫听后,却很激烈地说对待这些仇恨g,m人,您说该怎办?拿甜饼喂他们吗?”为什她没有幸福权利?为什她就应该痛苦,应该怜惜个从来不怜惜弱者人?
但是在她心深处,在她痛恨和发狠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对,克雷莫夫并不那残酷。
她脱下她在古比雪夫集市上换来厚裙子,穿起她自己夏季穿裙子,这是斯大林格勒大火后留下来唯条裙子,天傍晚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和诺维科夫起站在斯大林格勒滨河大街霍尔祖诺夫纪念碑前。
在亨利逊老奶奶被送走前不久,叶尼娅问她,过去是不是爱过什人。
老人家很不好意思,说:
“是,爱过个黄鬈发、蓝眼睛男孩子。他穿是丝绒夹克,衬衣领子雪白雪白。那年十岁,和他不认识。”
这会儿那个穿丝绒夹克鬈发男孩子在哪儿呢?亨利逊老人家又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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