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这是你妻子信呀,你难道不明白吗,嗯?”
但是别廖兹金没有明白。
他脸通红通红,玻璃球似眼睛亮晶晶地、茫然地望着皮沃瓦罗夫。
这天,战争带着股顽强劲头撞击着生病团长掩蔽所。从夜里起,几乎所有电话联系
皮沃瓦罗夫同时很想做个决定,该不该把生病团长送进卫生营。他好不容易回到团部掩蔽所(他在路上差点被德军迫击炮打死),对士兵格鲁什科夫说,卫生营里没有任何条件为病人治病。到处是成堆血糊糊纱布、绷带、棉花,走到跟前都害怕。格鲁什科夫听到政委这样说,就说:
“当然嘛,政委同志,在自己掩蔽所里总要好些。”
“是啊,”政委点头说,“在那儿简直就分不清,谁是团长,谁是士兵,大家都躺在地上。”
于是,按军衔应该躺在地上格鲁什科夫说:“是啊,这怎像话呀。”
“团长说什吗?”皮沃瓦罗夫问。
夜里,在睡着时候,克雷莫夫被颗流弹打伤头部。子弹打掉块头皮,在颅骨上划下。伤势不重,但是头晕得厉害,克雷莫夫站不住。老是想呕吐。
格列科夫吩咐准备担架,就在黎明前寂静时刻,把受伤克雷莫夫送出被围困楼房。克雷莫夫躺在担架上,头又发晕又嗡嗡作响,鬓角咚咚地响,阵阵地刺痛。
格列科夫把担架送到地道口。
“政委同志,您真不走运。”他说。
克雷莫夫脑子里忽然出现种猜想:“是不是格列科夫夜里朝他开枪?”
呀。”
“很想睡觉。您也该休息。您会看到,天亮就睡不成。”
“好吧,格列科夫,那就明天谈吧。反正又不想离开你们这儿,哪儿也不去。”
格列科夫大笑起来:
“看样子,咱们能谈得好。”
“没有,”格鲁什科夫摇摇手,“政委同志,他哪儿还能说什,给他送去妻子来信,信还放在那儿,他连看也没看。”
“你说什?”皮沃瓦罗夫说。“他病成这样啦!连信也不看,这事儿真可怕。”
他把信拿起来,在手里掂量掂量,把信拿到别廖兹金面前,本正经地用提醒口吻说:
“别廖兹金同志,您夫人来信。”
等会儿,又换另外种口气说:
快到黄昏时候,克雷莫夫开始呕吐,头疼加剧。
他在师部卫生营里躺两天,然后被转送到左岸,住进集团军野战医院。
二十二
团政委皮沃瓦罗夫来到卫生营狭小地下室里,看到情况很不好—伤员们都横七竖八地躺着。他在卫生营里没有见到克雷莫夫,昨天夜里把他送到左岸去。
“他怎去就受伤呢?”皮沃瓦罗夫想道。“也许是他不走运,也许是他走运。”
“情况很清楚,”克雷莫夫想道,“不能用顺势疗法。要用手术刀。政治上驼背靠劝说是不能抻直。”
格列科夫忽然说:
“您眼睛很深沉。您很苦恼。”
克雷莫夫因为感到意外,把两手摊,什也没有说。可是格列科夫好像听到对方承认他话,就又说:
“您要知道,也有苦恼。不过这算不什,是个人事。这种事儿在报告里也是不值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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