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咱们走,”斯皮里多诺夫说,“上家里去。现在没有别家。就这儿是家。”
油灯亮光照不亮摆满床铺、橱柜、电话机、玻璃瓶和袋袋面粉地下指挥所。在贴墙板凳、床铺、箱子上坐都是人。在窒闷空气中回响着嗡嗡说话声。
斯皮里多诺夫给各人玻璃杯、茶缸、饭盒盖子里斟满酒精。大家都安静下来,用种特别目光注视着他。这种目光深沉而严肃,毫无担心意味,只有信任:相信他公正。
克雷莫夫打量着在座人脸,心里想:“最好格列科夫也在这儿。最好也给他斟杯。”可是格列科夫已经饮完他应该喝酒。他不能在人世上再喝。
斯皮里多诺夫端着酒杯站起来,克雷莫夫心想:“这下糟,他要像普里亚欣那样发表长篇大
“大概早已不在人世。他是个歼击机飞行员。”
克雷莫夫再也憋不住,问道:
“叶尼娅怎样,还活着吗,在哪儿?”
“活着,不是在古比雪夫,就是在喀山。”
他看着克雷莫夫,又说:
他盯着克雷莫夫脸,忽然叫起来:
“尼古拉,尼古拉·格里高力耶维奇!”
他使出猛劲儿用双臂搂住克雷莫夫脖子。
“尼古拉,好兄弟。”他说着,鼻子酸。
这次在瓦砾堆中见面使克雷莫夫十分感动。他感觉到斯皮里多诺夫在哭。还是那样,还是那样……他从斯皮里多诺夫信任和高兴中感觉出自己和叶尼娅家亲近,又在这种亲近中重新衡量自己内心痛苦。为什,为什她要走,为什带给他这样大痛苦?她怎能这样做?
面对斯皮里多诺夫说,不能当着别人面问。他让门卫小伙子把站长叫到外面来,就说方面军司令部有个政委来。等到剩下他个人,他激动起来,怎也镇定不下来。
“这是怎?”他在心里说。“以为已经断呢。难道战争也不能把感情冲干净?这是干什?”
“走吧,走吧,走吧,快走,要不然就完!”他自言自语地说。
但是没有力气走,没有力气离开。
斯皮里多诺夫从地下指挥所走出来。
“这可是最要紧:活着!”
“是,是,当然,这是最要紧。”克雷莫夫说。
可是他以前就不知道什是最要紧。他只知道自己心里还非常痛苦。他知道,和叶尼娅有关切,都会引起他痛苦。不论他听说她心情愉快,无牵无挂,不论他听说她心情痛苦,遭遇不幸,他都样难受。
斯皮里多诺夫说说弗拉基米罗芙娜情形,又说说谢廖沙情形、柳德米拉情形,克雷莫夫只是不住地点头,小声嘟哝着说:
“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是啊……”
斯皮里多诺夫说:
“都是战争,战争毁切。玛露霞死。”
他说起薇拉,说她在几天以前终于离开发电站,上伏尔加左岸去。他说:
“她真是个傻孩子。”
“她丈夫在哪儿?”克雷莫夫问道。
“同志,有何事见教?”他用不高兴口气说。
克雷莫夫问道:
“斯捷潘·费多罗维奇,不认识啦?”
斯皮里多诺夫忐忑不安地说:
“这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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