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有经验,所以不光是听别人劝吿,自己也说说:
“您不要担心。也许,他在医院里呢。在医院里挺好,都想离开牢房上医院里去呢。”
她已经打听到克雷莫夫就在内部监狱里。他们不肯收她送东西,不过她没有灰心丧气,因为在库兹涅茨桥常常是这样,次不收,两次不收,到后来他们突然会自己提出来:
“把东西交给吧。”
她上克雷莫夫原来房子里去过,女邻居对她说,两个多月前有两名军人和房屋管理员来过,把房门打开,拿走很多文件和书,把门封起来,就走。叶尼娅看着带有绳子状小尾巴火漆印,站在旁边女邻居说:
他说得很快话,很想明白、很想猜出他说是什,他是怎回事儿。
她从来没见过德国人脸上有这样表情,她原来以为,只有俄罗斯人才会有这样痛苦、这样恳求、这样可爱、这样失魂丧魄眼神。
他在对她说,他在这地下室里,吻着她脚,第次不是从别人话里,而是凭自己心灵懂得爱情。他觉得她比他过去切都可贵,比母亲、比德国、比他今后将和玛利亚过生活更可贵……他爱上她。国家筑起高墙、民族仇恨、重炮弹幕射击都算不什,都抵不过爱情力量……
他感谢命运,是命运让他在死亡前夕懂得这点。
她不懂他话,只懂得德国人常说些要东西和骂人话。
“不过,您行行好,千万不要说是说。”
等她把叶尼娅送到门口,又鼓鼓勇气,小声说:
“他可真是个好人呀,他是自愿上前方。”
她在莫斯科没有给诺维科夫写信。她心里很乱!又是怜惜,又是爱,又是后悔,又为前方胜利高兴,又为诺维科夫担心,觉得对不起他,怕永远失掉他,又因为无可奈何感到痛苦……不久之前她还在古比雪夫,准备到前方去找诺维科夫,她觉得她和他关系是理所当然,是无法拆散,就像命中注定。但叶尼娅怕是,永远和诺维科夫联系在起,就将永远和克雷莫夫分开。诺维科夫切有时使她觉得很陌生。她觉得他所操心事、指望事、他朋友圈子全是陌生。她觉得为他招待客人,接待朋友,和将军夫人、上校夫人们交往,是不可思议。
她想起诺维科夫对契诃夫《主教》和《没意思故事》都
但是她猜到他是怎回事儿,她看出他慌乱神情。这个德国军官饥饿而轻浮恋人带着宽容而爱怜心情看出他软弱。她明白,命运就要使他们分手,她比他要平静些。这会儿她看着他绝望神情,感觉到她和这个人关系正在变为感情,这感情强烈与深厚使她十分吃惊。这是她在他声音中听出来,在他狂吻中感觉出来,在他眼睛里看出来。
她带着沉思神情抚摩着巴赫头发。在她机灵头脑里却出现种担心想法:这股模模糊糊力量可别把她抓住,把她捆起来,把她害死……她心紧张地跳着,跳着,她不想听那狡猾、使她觉得有危险、使她害怕声音。
四十
叶尼娅认识些新朋友,都是在监狱接待室排队人。他们常常问她:
“您怎样,有什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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