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处死人依然和生者保持着联系。她还记着他们微笑、他们笑声、他们说笑话、他们忧郁和怅惘眼睛、他们希望和失望。
米佳曾经抱着她,说:“没什,妈妈,顶要紧是,你不要为担心,在这劳改营里也有些好人。”索菲亚·列文顿,头黑发,上嘴唇上面还有细细茸毛儿,又年轻,又快活,又有气性,还常常朗诵诗。可怜安娜·施特鲁姆总是很忧郁,很聪明,喜欢嘲笑人。托里亚吃起碎乳渣通心粉狼吞虎咽,很不斯文。她生气托里亚光知道张嘴吃,点也不愿意帮妈妈忙,要是对他说:“你连杯水也不给妈妈倒……”他就说:“……好,好,来倒,可是为什娜佳不倒?”还有玛露霞!叶尼娅总是讥笑你那种老师式说教,你常常教训人,用正统思想教训斯捷潘……你和别廖兹金家小孩子斯拉瓦,和老奶奶瓦尔瓦拉起沉到伏尔加河里。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您给解释解释吧。天啊,他还能解释什呀……切生活得不好人,总是怀着苦楚、隐隐悲痛、怀疑心情盼望着幸福。有些上她这儿来,有些给她写信,她常常有种很奇怪心情:她有个和睦大家庭,可是在心里却有种孤独感。
现在她这个老婆子还活着,还直盼望着好日子,又有信心,又怕有灾祸,又为些活着人担心,为死难受,也为活着难受。现在她站在这儿,望着毁掉房子,欣赏着春日天空,甚至不觉得自己在欣赏天空。她站着,自己问自己,为什她所爱些人未来吉凶难卜,为什他们生有这多失误。她不知道,正是在这种困惑不解中,在这种迷惘、痛苦和混乱中,就有答案,就有理解,就有希望;她也不知道,她已经发自内心地理解他和他亲人们生活意义,尽管不管是她,还是她亲人,谁也说不出自己是在等待什;尽管他们都知道,在可怖时期个人是否幸福完全由不得自己,世界命运可以为人造福或招祸,可以使人获得荣誉或者使人沦落,把人变为集中营里尘土,但世界命运,历史浩劫、国家发怒厄运、胜利荣光、失败耻辱,所有这些都不能改变那些可以称为人人。不论等待着他们是劳动荣誉,还是冷落、失望和穷困、集中营和死亡,他们都会像人样生活,像人样死去,那些牺牲人便是能够像人样死去人—这就是他们可歌可泣做人胜利,战胜世界上过去和今后不断反复出现气焰万丈、非人性切。
在这最后天,不仅从早晨就喝酒斯皮里多诺夫醉得晕晕乎乎。弗拉基米罗芙娜和薇拉在即将离开时候,头脑里也晕晕乎乎。来过几批工人,问到斯皮里多诺夫。斯皮里多诺夫交代最后几件事,上区委办手续转组织关系,给几个朋友打电话告别,又上兵役局交还免役证,在各个车间里转会儿,和工人们说说话儿,等到在涡轮房里暂时剩下他个人时候,他把脸颊贴到凉丝丝、不动飞轮上,疲惫地合上眼睛。
薇拉忙着收拾东西,在炉子上烘尿片,把牛奶煮熟装到瓶子里,准备在路上给米佳喝,又装袋子面包。这天她要和维克托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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