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用记号笔写着“20040608”,是她写日期习惯,但完全不记得里面是什。看到广播台台标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在毕业前做最后期《午夜飞行》。
四年,近五十期节目,每期都刻成光碟,作为历史存档保留在广播台CD柜里。临走前,她想过要多刻套带走,但看到厚厚叠像走过就会后悔年轻岁月,想以后也不敢去听,就只拿张。
竟然这多年,她想,以为自己会尴尬,没想到脸上表情是微笑。翻过来看看CD闪亮背面,重新放回盒子里。
近乡情怯。在准备采访时候,她首先想到这个词。他像是个她投掷在童年海底船锚,重重地压在那里,只要他还在,她自卑,混乱,让别人和自己都没有办法,又不知怎会有点怀念童年时代就不会远去。她不明白自己是怎被造出来,上帝定是想让世界上人种变得多元,才把通达人和纠结人各造半。小时候不知道自己跟自己较什劲,关在狭隘小房子里,看不见外面。而且那时,她不相信自己能活下去,像正常人样幸福快乐。
那个晚上,她把歌手所有歌重温遍。隔这多年听起来,他声音竟然有点稚嫩,唱着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理解,愿再无来生。
采访就在这几天。陈佳说,歌手助理回邮件,说他们这星期要过来宣传,可以约个面对面专访。她列几十个问题,大到时代背景,小到细枝末节,两千字肯定不够装下所有。在word里重看遍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真正想问,其实跟这些宏大,假装饶有兴致问题没什关系。她更想知道些私密事情,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会有点神经质。比如,你小时候是个相信自己会飞小孩吗?你觉得快乐比较多还是痛苦比较多?从少年到中年,你经历过那多事情,现在还愿不愿意再有来生?最后就是,你记不记得,已经是十几年前吧,有个叫阿山电台女主持,到你住宾馆来采访你,当时那还是全市最高级宾馆呢。采访结束以后,宾馆对面放起烟火,你跟她说,很美吧。
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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