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慢慢地呷着酒,又说起那笔烟草生意。飞浦自嘲他说,鸡飞蛋打,哪里是做生意料子,不光没赚到,还赔好几千,下过这圈玩得够开心。颂莲说,你日子已经够开心,哪有不开心事?飞浦又说,你可别去告诉老爷,否则他又训人。颂莲说,才懒得掺和你们家事,再说,他现在见就像见块破抹布,看都不看眼。怎会去向他说你不是?颂莲酒后说话时不再平静,她话里明显感情倾向对着飞浦来。飞浦当然有所察觉。飞浦内心开放许多柔软花朵,他脸现在又红又热,他从皮带扣上解下个鲜艳绘有龙凤图案小荷包,递给颂莲。这是从云南带回来,给你做个生日礼物吧,颂莲瞥眼小荷包,诡谲地笑说,只有女送荷包给情郎,哪有反过来道理呀?飞浦有点窘迫,突然从她手里夺回荷包说,你不要就还给,本来也是别人送。颂莲说,好啊,虚情假义,拿别人信物来糊弄,要是拿不脏手?飞浦重新把荷包挂在皮带上,讪讪说,本来就没打算给你,骗骗你。颂莲脸就有点沉下来,是被骗惯,谁都来骗,你也来骗玩儿。飞浦低下头,偶尔偷窥下颂莲表情,沉默不语。颂莲突然又问,谁送荷包,飞浦膝盖上下抖几下,说,那你就别问。
胧听见阵熟悉脚步声,门帘被哗地掀,闯进来个黑黝黝男人。颂莲转过脸朝他望半天,才认出来,竟然是大少爷飞浦。她急忙用台布把桌上酒菜古脑地全部盖上,不让飞浦看到,但飞浦还是看见,他大叫,好啊,你居然在喝酒。颂莲说,你怎就回来?飞浦说不死总要回家来。飞浦多日不见变化很大,脸发黑,人也粗壮些,神色却显得很疲惫样子。颂莲发现他眼圈下青青轮,角膜上可见几缕血丝,这同他父亲陈佐千如出辙。
你怎喝起酒来,借酒浇愁吗?
愁是酒能消得掉吗?是自己在给自己祝寿。
你过生日?你多大?
管它多大呢,活天算天,你要不要喝杯?给祝祝寿。
喝杯,祝你活到九十九。
胡诌。才不想活那长,这恭维话你对老爷说去。
那你想活多久呢?
看情况吧,什时候不想活就不活,这也简单。
那再喝杯,让你活得长点,你要死那在家里就找不到说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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